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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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君听闻家中谋反被诛的消息，浑身乱颤起来，只觉得顶梁骨上轰的一声，魂灵都不知道飞去多远，就摊坐在地上动也不动了，旁边的侍女着急道：&1dquo;皇后，如今霍家就仗你想个办法了？”

  成君冷笑起来，又哭又笑，&1dquo;我想什么办法？他们谋反之时可想过我吗？完了，一切都完了。”

  &1dquo;可是您是皇后啊！”

  成君站起身，摇摇晃晃：&1dquo;皇后又怎么样？许平君就不是皇后吗？皇后算什么？他们眼里有皇后吗？&1dquo;成君又指着侍女问：”你方才说我母亲怎么了？&1dquo;

  &1dquo;夫人自尽了！&1dquo;

  成君点着头，笑道：&1dquo;好!好！这方是一条正路！&1dquo;

  侍女被她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得出来，&1dquo;来人啊，来人啊，皇后不好了。”

  病已听到人报说她寻短见，也是一怔，遂说：&1dquo;快拦着她，不能让她寻短见！”

  华如桐听了急道：&1dquo;陛下，妾当年陪皇后在甘泉宫，皇后喝了药腹痛如绞她躺在那里模糊了视线，混沌了意识，她声声念念还叫着陛下来接她。今日为何不让霍成君一命偿一命呢？”华如桐伏身在殿下，继续道&1dquo;皇后全身都是冷汗，手里紧紧抓着陛下的帕子至死不休，她一个人冰凉的躺在那里身后有爱她的陛下，年幼的太子，刚出生的女儿甚至没有都没看清，平恩侯夫妇白人送黑人，十九岁就死于非命的她是一朝的国母就因为霍显的一己之私，就因为霍成君要当皇后？陛下，这是欺天！”

  &1dquo;别说了！”病已怒道，&1dquo;欺天？朕从一出生就在牢狱，朕的祖父是国之储君，本来应该站在未央宫里君临天下，就因为江充的丧心病狂，就一门俱灭”病已冷笑起来，&1dquo;我与平君在尚冠里过了多少个团圆节，连那桂花还落在我的肩上，而她在永远都不会回来了。这是人欺天，还是天欺朕？朕的心生生被人挖了一块葬在南园里，这一生缺了的团圆补不回来了！”

  华如桐流着泪&1dquo;那陛下就这样放过霍成君，妾恨她，恨得容不得她在这个世上。”

  &1dquo;她是大将军的女儿，也曾是朕的皇后，差一点也成为我的妻子。朕答应了将军不绝霍家。大将军不曾欺朕，朕也绝不欺他！”病已下阶伸手扶了华如桐起来：&1dquo;你要好好的，替平君看着朕也好好的让她放心。”

  华如桐的泪不争气的滑落，一点一滴全在病已的襟上，病已松开了她径自去了椒房殿。

  往日华灯如昼的椒房殿，如今孤灯明灭，侍卫严守着宫门，皇后被禁足，宫人们在阶下，病已看了她们一眼，独自提衣进去了。

  成君青丝散乱，一身素缟，脸上只有泪痕交织，不堪狼狈地坐在冰冷的地上，周围还有两条白绫，病已走过去将白绫捡起，全撕得粉碎，裂锦之声听得人心凄惶，成君捂住耳朵不住的躲。病已上前抓住她的手，看着她冰冰的问:&1dquo;你寻死干吗？你母亲已经在狱中自尽了，你还要在椒房殿自尽吗？”

  &1dquo;陛下！”成君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泪就不自觉往下落，”妾，愿身死族灭!

  病已冷哼一声，哭笑不得，看着眼前的成君，隐隐有眼里竟也模糊起来，&1dquo;你身死族灭？你不是说当要我的妻子吗？我第一次在椒房殿看见你，就一次次的劝自己不要因为你是霍家的女儿就对你有成见，我敬你是皇后，怜你诸多不易，你母亲的补药吃坏了身子，我让你好好保养，而你呢，你母亲毒死了平君，你又要来毒太子，如今你们只剩没有毒死我了！”

  成君楞楞的目光突然明亮，声嘶力竭道:&1dquo;我怎么能毒死你，我毒死自己也不会毒死你，我十二岁那年，与母亲进宫的车上，看见你在东市与人斗鸡，你穿着玉色的袍子站在众人面前，粗粗的眉，明亮的脸，比我的每一个哥哥都要鲜亮，就像春池里的水透着阳光，我指着你叫母亲看，母亲笑着说，我是大将军的女儿，等我大了满长安的王孙都会求着来娶我。我晚上回去就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你来娶我了。后来你成了皇帝，母亲说我该做皇后，只有我记得你是东市上的少年，我长大等你来娶我，可是我等到了什么&he11ip;&he11ip;，等到一场春秋梦！”成君低低的哭起来，&1dquo;我不要做天下的皇后，我只要做你的妻子，我怎么会毒死你？”

  &1dquo;是，你没有来毒死我!”病已忍无可忍，&1dquo;当日你要做我的妻子？你母亲便来毒死朕的妻，毒杀大汉的皇后。今时你的哥哥要做皇帝，你的母亲便谋逆。真真丧心病狂，胆大包天，霍成君，你听着，我不管你东市里看见的是谁，反正不要是我！我也不管你母亲如何？你，好好的活着！”病已脸上划下了两道清冷的泪痕，成君慢慢的走上前伸手轻抚他的面孔，曾经病已无数次替她拭过泪，病已清冷的泪水在她的指尖她的心被割的生疼。

  病已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浅浅的一笑月色下闪着泪光的脸温柔而灿烂，&1dquo;原来切齿冤仇是夫妻，我总是想着好好对你，怪自己不够爱你，现在我明白了，因为我与你之间本就是天理不容的事！”

  病已说完，拂袖而去，殿外风声大起，殿内孤灯缥缈不定，成君冲到门口大喊了一声&1dquo;刘病已”，随着风声凄厉如杜鹃啼血，他一身玄服如墨如血越来越远，成君模糊了视线，在月光竟看成了玉色，那少年终无再见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