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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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衣公子看她的影子渐渐消失，才扭头，看着漫天大雨。

  所谓的情深缘浅，不过是有一些事呢，早就过去了。记忆中的那些人呢，也早成了过客。他把谁都记得清楚深刻，自己在别人眼中，只是模糊的一张脸而已。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必誓言。

  他把手中伞往外面斜一斜，从手腕的地方开始，骨肉瞬间苍老嶙峋，秀丽的眉眼沧桑无比，一头柔软黑绸般的丝也变得雪白。微笑着又把伞移回来，才又恢复了仙气飘飘的美公子形象，一动一静，皆是江南烟雨般的风情。

  继续走自己的路，悠悠闲闲的步子，飘逸飞快的身形，留下语声艰涩，“一度欲离别，千回结衣襟……哎。”

  再说结衣按照那位蓝衣公子的说法，果真在城门边的凉亭口，见到了洛浦。他坐在里面喝茶赏雨，她就站在下面仰头看他，皆是一动不动。

  他那样的好风采，估计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她的“失魂咒”骗住吧？

  那么这么长的时间，是他在纵容着她，看她一个人的笑话么？

  原来这世间，只有爱是最无奈的。他实在没办法喜欢她，她追着他逼着他，又有什么用呢？

  他和她，云泥之别，相差那么远。肯跟着她玩游戏就不错了，结衣奢望的太多了。

  ……那么，便这样放弃吧。

  他做他的得道高人，她做她的艳鬼，两不相欠。

  放弃吧……

  结衣转身，走进雨中。才一步，又扭身拎起裙纱，蹬蹬蹬的上台阶。

  放弃个屁！我是这么好欺负的么？！

  洛浦还在端着茶，旁边一道红衣踱进了他的视线。他慢慢侧头，看着那个捂着胸口喘气的女鬼，见他看过来，明眸皓齿，粲然一笑。

  洛浦愕住，眼中掠起兴味，漆黑亮澄。

  结衣走到他跟前，很直接地问，“你就是不肯娶我，对不对？”

  这番清亮的声音，吸引了周围同是躲雨的众人，偷偷摸摸地斜眼看过来，窃窃私语。

  洛浦眼梢轻低，抬起时，便恢复了那种随随便便的笑，“对。”

  “那你其实也没呗咒语控制，就是陪我玩玩？”

  “没有那么难听，”洛浦答，几分无奈，“我就是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结衣冷笑，“不知道拿我怎么办？！那一说起成亲，就知道要怎么办了？！说实话，你为什么要逃婚。”

  洛浦被逼得节节后退，摸下巴躲开她耀耀生辉的美目，像是感慨，“我本来想着，结衣这样的姑娘，被人这样耍弄，总该后退了吧。”结果没想到，她还是追了出来。

  结衣目光很亮，像是有水光在眼中转。她手背挡住嘴角，想要哭，终究没有哭出来。喃喃，“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有多难过？你不想娶我，好好跟我说，我会逼你吗？洛浦，你最让我讨厌的，就是许下承诺，又不遵守。”

  洛浦眸子突暗，搁在桌上的手青筋颤颤，哑声，“……这个，不算承诺。”

  “你说的每一句话，因为是你说的，我都当做承诺来听。”结衣转身，手往后抓过自己的长，簪子拔出来，如墨般散开，银光一划，一绺丝就从手中掉到了地上，“你心里觉得不是承诺，我便也那么想么？”

  她再从怀中掏出那块修好的结心司南佩，往地上砸去，“结心结心……我纵是找了一千年，也没有等到爱情。”

  洛浦目光落在狠狠扔在地上的玉佩，修好了一次，现在又有了的裂痕。当年质地坚硬的玉佩，现在，也不过如此。就像一颗完整的心，被掰成两半，鲜血淋淋。

  她手中化出一柄水剑，向他胸口刺去。他盯着她眉间的朱砂，闭了眼，躲也不躲。

  剑穿过了他的胸口，凝滞一瞬，鲜血才流了出来。

  良辰美景，如此空虚。许许多多的光年，在期中流转。抱着她嬉笑的他，搂着她玩耍的他，牢牢护住她的他，嬉笑怒骂的他，冷漠无情的他……然后，定格在那柄剑上，插在白衣公子的胸口。

  结衣怔怔地看他冷静的黑眸，手一松，水剑消失。

  转身走出他的视线，红衣似血，长及地，“未休即是休，何必说出来呢。洛浦，我放心，我再不会缠着你了——你自由了。”

  ☆、幻境

  红衣女鬼缓缓走出了凉亭，她耳边的长减去了一截，现在松松垂在脸边。怀里的玉佩也扔了个干净，走出来的时候，连心都空了一半。

  靑容和云梦泽都在凉亭外等着她，见到她的样子，爱财小气的青楼女子嘴下歪，做出一个哭泣的表情，抓住她的手不放，声音嘶哑，“妹妹，别伤心……天下的好男人多得是，姐姐帮你找更好的。”

  结衣盯着她，想到，以前只是“结衣姑娘”的称呼，现在成了“妹妹”了。啊，同情心真是个好方小说西。

  他们站在路边说话，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远远的行来一路人，唢呐高吹，鞭炮齐鸣，红妆蔓延十里。绯红装扮的白面相公骑在马上，得意高兴的模样。后面又是送亲的人，又是抬轿的人，花轿轻轻晃晃，跟随的媒婆脸上被胭脂涂画，笑得见牙不见眼。

  郎官对马下的小厮一声吩咐，那小厮点头跑到队伍后，一会儿时间，天上燃起了烟火，纷纷灿灿，周围都静下来，只有那烟花焚城般的美，照耀在结衣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