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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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房公子微眯起眼，狡诈一笑：

  &1dquo;如果打仆人来，只怕离娘子痛快地回绝了；若是我奔波到此，或许能换来一句&1squo;却之不恭’。”

  见离春皱眉，脸上的笑容便渐渐散去邪气，淡然有礼了：

  &1dquo;说老实话，我跑这一趟，也是因为好奇心重。在下生平最爱稀奇古怪的东西，曾游历四方探访奇闻异事。馆主是传闻中的奇人，又与我家同在长安，怎么也要过来见上一面的。”

  同样这些话，换一个人来讲，离春只怕心中不快。虽对眼前人无法生厌，出口却仍是嘲讽：

  &1dquo;只希望这副尊容，没有令下受惊！”

  &1dquo;您不要妄自菲薄了。”房竞萧自知唐突，陪笑道，&1dquo;饱眼福只是其一，主要的还是另一目的。离娘子考虑得如何了？”

  &1dquo;在下生性冷漠，不爱热闹，府上就不必破费了吧。”

  &1dquo;可您帮我家抚慰亡灵，平息诡异事件，怎么我也该有所表示。”

  &1dquo;您已经付了足够的银钱呀！再说，这生意对我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

  &1dquo;是啊。”房竞萧眼神一飘，低声道，&1dquo;只是旧家俱的高度差异，确实算不得什么！”

  语毕，直直盯着离春如何反应，那张生了胎记的脸却毫无惊恐之色，只转个角度一扯嘴角：

  &1dquo;公子既然知道，怎么不省下那钱，反而要拿来建设乱神馆？”

  如此平静的应对，着实令人惊讶。

  &1dquo;你就不怕，我去官府告你欺诈吗？”

  &1dquo;那您径去京兆府就好，何必来我这边走一遭？再说，我也看得分明，公子可不是那种生事的人哪。”

  &1dquo;若是我突奇想，定要在这事情上纠缠，又待如何？”

  &1dquo;那也无妨。就算官家介入，难道就治得我的罪？你家屋顶无故降低，以此求助我乱神馆；我支出&1squo;复原摆设’一招，解决了这件事情；你送我一些财帛作为谢礼，这犯法了不成？如果我明知此事简单，还故弄玄虚，确有欺诈之嫌；但从头至尾，我乱神馆从无一人施展过&1squo;神力’呀！不错，在下承接的生意多与鬼神相关，但偶尔作一无干阴阳的买卖，也没碍着谁吧？”

  &1dquo;哈哈哈！”房竞萧不急反笑，&1dquo;离娘子果然厉害！光这一张嘴，就足以确保乱神馆屹立不倒！”

  离春见他性情奇特，心中暗暗赞赏，索性不再隐瞒：

  &1dquo;初时我也愿意坦诚相告，但转念一想：这样摆在眼前的事实，你家居然没人察觉；无计可施后，直接找到我慰灵，真是迷信到了极点。我若实话实说，反而不能服众，干脆顺水推舟了。原本以为这样的推测无懈可击，今日见了公子，恐怕还要作些修正。”

  &1dquo;哦？从我身上，又看出了什么？”

  &1dquo;在下听说过您的经历——不安于室，离家出走，婚事也不由父母，自己作主，再加上年纪尚轻，怎样想都是个离经叛道的人物。本以为公子是个派代表，一定会作时尚的胡族装扮，想不到衣着竟是古典风格。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洒脱的味道，把传统服饰行云流水般的魅力表露无遗。要说这人，我也见过不计其数了，能将这样装束穿出如此风情的，算公子在内，也不过两个。如果您本来喜爱流行，迫于家规才作此打扮，其实心下厌恶，那就绝无可能达到这般境界。除非这套服饰您穿在身上，得意在心头，无限的舒畅自在，这才合乎道理呢。若是这样，您就是个对往日事物爱之刻骨的念旧之人。”

  闻言，房竞萧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离春恍如未觉，接着说道：

  &1dquo;这么一来，岂不是与下家训不谋而合？那又怎会生出龃龉，闹得出门远游？恐怕是您与长辈们的想法虽然同归，但究竟殊途。公子头脑清醒，主张沿袭旧例，不是为了什么&1squo;三年不改父道’，而是因为它们经时光锻炼，底蕴沉厚，自有动人心处。而历任族长却不知用这优势说服后人，他们希望守旧，却只是一味拿鬼怪亡灵恫吓，使小辈恐惧之余，不得不从命，可又心生不甘，反而对旧时事物憎恶起来。这样适得其反的作法，让你这真心喜爱的人十分不快，甚至认为是一种亵渎。

  &1dquo;不久前，公子受命归来，即将执掌家族，终于可以按自己的意愿行事。你决定先放任，让族人随心所欲，等他们自由够了，长期积压下的逆反心态也泄了，自然体会到的东西并非十全十美，或许就现了旧物的好处。没想到却出了这件&1squo;灵异’事。理由何其简单啊，可家里那许多人，被鬼神之念蒙了心窍，居然无人看清；也许有明眼人，但怕被指责不敬英灵，也不敢吐露真情。这必然让您火冒三丈，决定用些手段——顺着他们的心意，找到乱神馆。您不信鬼神，便以为离春我会和别个神婆一样，登门去危言耸听诈取钱财，而后狂歌乱舞一番，号称祖先魂魄已经安息。但慰灵之后，屋顶该变矮还是变矮，不会有丝毫起色。这时，公子再道出事情原委，并以我行骗为例，证明神灵之说不过是唬人的鬼话，让轻易上当的众人无地自容。您就是想试试羞愧这贴猛药，能不能医好他们僵死的脑筋。这计划确实不错，可惜错找了乱神馆，没能让您遂愿。惊讶之余，公子就来到这里探访，看我到底是误打误撞碰巧猜中，或者根本就是一名令您兴味盎然的奇人异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