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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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医者杂（第1页）

次日清早她一来，就见温东相的院子里陡然热闹起来。

温东相面色舒展，看上去心情不错，不再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院中石桌的主位，桌旁环坐着另外三位衣着锦绣的公子，看面相都颇为年轻。

听小厮来报说梁小楼到了，温东相吩咐人加了个座儿，自顾自开始介绍起来：“这是河东梁氏的梁小楼姑娘，如今客居我们府上，安阳侯梁稳的侄女，会一手祖传绝妙医术。”

这一句话很短，却给足了梁小楼面子，将她从一个看城门的不入流郎将之女，抬为正三品侯爷的内眷，身负祖传绝学，还同温府有旧，这下子又有身份又有特长，听着倒像是京城贵妇们宴席上常出现的那些大家闺秀。

众公子一听，一向眼高于顶的温大公子，竟然这样抬举一个小娘子，又见小楼容貌殊为丽质，通身气质文雅，纷纷对她殷勤地嘘寒问暖起来。

唯有一人听到这般形容，眼前一亮，大声道：“梁姑娘也有一手祖传医术？那敢情好！杜某近来遇到几桩鲜事情，正百思不得其解，正好同梁姑娘讨教一二。”

梁小楼仔细端详了这浅绿袍子的公子，见他一脸书生气，看着跟温东官差不多年纪，浓眉大眼，眼神十分清澈。

坐在他身旁的另一位青袍公子笑着将一块芙蓉糕塞入他嘴里：“杜灵均，你这痴病莫不是又犯了？先是痴迷医术，后来又是紫薇数术，听说最近你还缠着毛子国来的传教士，想学西洋炼金术？你可别吓到梁家小姐！”

杜公子给塞了满口吃的，三两下吞咽下去又就了口茶，一脸耿直：“李霄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上回你硬拉我去春花楼，自己险些抽风在那花魁的屋子里，可是我将你救回来的！莫不是担心在我这儿失了面子，如今倒是处处怼我？”

青袍公子闻言仿佛给人迎面来了一拳，哑口无言，面色顿时漆黑如碳。

坐在温东相右手边的一位紫袍公子，一听眉头舞了起来，笑得一脸贼兮兮，用手中扇柄敲了敲杜灵均的手：“上回他差点在花魁屋子里马上风了？这可真是个天大的笑料！灵均，你快讲讲！”

青袍公子李霄云当即抢了他手中折扇：“崔滨树，你少嘴碎些，人家梁侯爷的侄女还在此呢！若是传出去你一个大男人，同长舌妇一般，且看你怎么议亲！”

温东相默默然看他们彼此取笑打闹一番，这才出面主持大局：“不错，当着未出女眷的面，你们还是收敛些的好。不如先一个个自报家门，让小楼也熟悉一下。”

紫袍的崔滨树看上去最为年少，人也很随和，他笑嘻嘻地看向梁小楼：“家父吏部给事中崔楼然，清河崔氏如今在京中有三房，二房如今就我一个男子，今年十六，打算明年去秋闱。”

杜灵均一听瞪大双目：“你这人好不厚道，不是说好了我们两年后一同去秋闱的么？”

崔滨树笑咪咪地将手中的炒豆一甩，碰巧落入杜灵均茶杯里：“中了！哈哈杜呆子，你以为谁都跟你们杜家一样，由着你们胡乱学些不入流的旁门杂学，我爹今夏已经延请进士为我讲经了，策论如今我也能照猫画虎来上几篇。哪怕你痴长我几岁，没准是我先中榜！”

杜灵均略带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茶杯，扭头便唤人：“替我换杯清茶来，杯子也换了。”又扭头看向梁小楼：“方才未理睬梁妹妹，实在是失礼，家父光碌寺卿杜彦如，我在家行三，他们都叫我杜三郎。”

李霄云一听就笑了：“就你这呆子的痴劲，哪有姑娘叫你三郎，杜三疯还差不多！”……

李霄云一听就笑了：“就你这呆子的痴劲，哪有姑娘叫你三郎，杜三疯还差不多！”

他理了理衣襟：“家父国子祭酒李从墨，我行二，你叫我李二哥便是，这里除了温大哥，他们都比我年纪小。”

梁小楼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见过李二公子，杜三公子和崔小公子。”

她虽不是历史百事通，心里也多少有些概念，国子祭酒少说也是从三品，相当于中央大学校长，天下国子监生都算他门生，最是清贵；光碌寺卿是从五品，掌皇家的祭祀膳食，是个人人想要肥缺；而吏部给事中则是正五品上的实职，可算是重臣了，再加上出身清河崔氏这样的百年名门，着实不凡。

这几位瞧着身家背景都不亚于温府，甚至更佳，却对温东相如此恭敬，愿意奉他为长，梁小楼不禁好奇这厮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杜灵均喝了一口茶，满意地叹了口气，又瞪了崔滨树一眼：“亏你还是清河崔氏出身，竟然视医者为杂学，实在浅陋！”

崔滨树仍是一脸笑：“医道，上要知天文地理，下要通七经八脉，本来就属杂家。你既然痴迷医术，又何必在乎旁人如何看待医学呢？”

杜灵均闻言顿时语塞：“你这小子，一番狡辩，听着竟也有些道理，”又问小楼，“梁姑娘，你既有祖传医术，想必家学也很看重，你如何看？”

梁小楼一向不擅长高谈阔论，仔细想了想，答道：“我想，医道，乃是自然之道。夏治三伏，冬治三九，这是顺应天时，春时以花入药，秋时以果入药，这是顺应地时，对虚者以补，对亢者以泄，这是顺应人时，天地人合一，符合自然之道，才能成为良医。”

“好一个天地人合一的自然之道！”李霄云在旁极为给面子的击节喝彩，“温兄，这位梁姑娘，颇有咏絮之才的风范咧！”

梁小楼当然知晓这些体面，都来自温东相的面子，当即投桃报李：“李二公子谬赞了，小楼冒昧问上一句，公子印堂微凸，眼眶暗沉，面部又多有起翘不平，可是有湿热毒症缠身？”

李霄云面上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当即打起哈哈来：“今年暑气太重，暑气太重，哈哈着实令人烦恼。”

杜灵均再次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李二你就别躲躲藏藏了，上次你我同游西山，不过半个时辰，你便去了四趟茅厕，你敢说没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