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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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梦魇成真（第1页）

“周大夫，这盘羊角已经用完了。且有好几味草药也已经没有了。”

自从萧允昭离开那日，众人知晓了她的身份后，每次见着宫落云去帮忙便有些局促，也不敢让她做什么。但经过这一两日的相处，现她虽然身份金贵，却不曾有架子，也不会瞧不起他们，反而之前施粥时不少小孩子很是喜欢她，亲亲热热的喊着“姐姐。”

渐渐的，也就不再因着她的身份而谨慎疏离，反倒像之前一样，不再避嫌。

被唤作周大夫的男子不过加冠之年，因自小随着师傅学医，年纪轻轻便医术了得，很是受柳州百姓敬佩。那男子看着好几个已经空了的药屉，又看了天色，“也罢，我带人去山上找找，或许还能找到几味草药。”

宫落云听着，也附和道：“我可以一起去吗？”话音刚落，见着他很是迟疑，解释道：“这几日粮食越来越少，相信周大夫定知晓，即便加了观音土却仍是难以支撑。前些日子我看了野菜博录，想着有些野菜在山间或许能找到，所以想要一起去山上找找看，若能找到，有总比没有好。”

“可是······”周生仍旧迟疑，“山路难行，即便是农家女子有时也易生危险，姑娘娇贵，我只怕······”

“周大夫不必忧心，我不会往危险的地方去，也不会勉强自己，只是想为永州百姓做些事。”

周生见宫落云面上诚恳，就连她今日所穿也是极为简练的布裙，便点了点头。“也好，那我先去准备，咱们即刻出。”

宫落云点点头，便吩咐着若薇赶紧去将她房中的小册子拿来，上面画着可以吃的野菜，也摘抄下这些野菜的形态、食性，这样就不会弄错了。

马车中，周生带着几个年未及束之年的学徒，宫落云带着若薇和含琳，还有平日里在粥铺帮忙的嫂子，几人挤在一辆马车上赶往横玉山。

横玉山这是永州境内最大的一座山，好似自天上掉下的一块玉如意般，因此便有了这名字。此山极高，山中又深，水汽也很重，但却生了好些植被，只是此山中很容易迷路，灾荒之时便有人入山中寻吃食，却再也不曾出来。

幸而周生常年采药，对这山很是熟悉，顾清知道他们要去横玉山，便派了四五名兵卫护送，这样安全许多。

“姑娘，这山路湿滑，你们要格外小心。”一同去的嫂子皆同宫落云她们一样背着竹篓，但她的小册子自然是用不到。毕竟都是农家出身，对野菜是极为熟悉的。

“好。”宫落云点点头，几人便在一片茂密之处搜寻起来。

宫落云打开册子，摘了一颗野菜，仔细比了比才放进竹篓里。“你们瞧，这菘蓝，叶子和白菜很像，是可以吃的。还有这兔儿丝，书上说这兔儿丝开着黄色花，叶子也是可以吃的。还有这粉条儿菜，与萱草差不多，也是黄色小花，也是可以吃的。还有这匙头菜、蛇葡萄、水蓑衣，都可以吃，不过你们要小心分辨，可别弄错了。”

三人对着册子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分头在山间草丛中寻了起来。

“小姐，你看这山里的野菜其实很多呢。”不一会儿，若薇与含琳便采了小半筐。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么多。”第一次采野菜，宫落云紧张又兴奋，平日里见都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更没做过这样的事，想不到做起来并不难。也幸亏周生很是熟悉这山，不然定是要迷在里面。

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忽而抬头瞧见上方的山石缝中一丛绿意盎然，宫落云将箩筐放下，兴奋的踩着一块大石向上攀。

······

距永州数百米之处，伴着隆隆雷声，刀剑之声铿锵不止，宫若舟回身一记回马枪，举着大环刀的莽汉便轰然倒地，“护好粮食、护好殿下，绝不能让他们抢走一粒。”

萧允昭自马上旋转腾空而起，自远处劈下的一道紫色闪电将刺出的长剑映得寒光凛凛。一息之间，长剑数次撤回送出，红色的血珠在空中好似盛开又凋谢的一朵朵山茶花，围在粮车周围的数名流民应声倒地。

“快，粮食和药材不能打湿，宫若舟，你护送粮车即刻赶回永州。”长剑再一次收回，带出的鲜血染到了萧允昭的脸上，豆大的雨滴劈劈啪啪的砸在脸上，砸得人生疼。

萧允昭的瞬间被打湿，混着脸上的鲜血，一时间宛若毁天灭地的战神。长臂一挥，又一人头落地。

“殿下，您带着粮食先回去，微臣断后。”宫若舟手执长枪赶到萧允昭身边，“粮食重要，殿下亦是重中之重，一切交给微臣！”

萧允昭看了宫若舟一眼，稍一思量，点了点头，“好，到时云儿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宫若舟一愣，来不及细想，便掉转马头喝道：“将匪贼与流民尽数擒拿，就地正法！”

······

雷声滚滚，大雨轰然而下，雨水不断的冲刷着山坡，小块的石头亦随着泥水滚了下来。

谁能想到刚才还是万里晴空，一瞬间便下起了大雨。

宫落云脚下一滑，方才踩的石头被蹬了下去，幸而生长在石缝间的那一簇草药却是十分坚韧。宫落云一手紧紧的抓着草药，一边攀着大石，但毕竟是自小娇贵的养在深闺中的女子，饶是努力，也坚持不了多久。

“小姐，我、我来救你！”含琳双手抓着山坡上的草丛，努力的往宫落云身边爬。

“宫姑娘，再坚持一下会儿。”周生亦闻讯赶来，翻出长长的绳索，一头绑在了一旁偌大的树上，一头拴着自己的腰，顺势阻止了含琳，“我去救姑娘，你们莫要将自己折进去。”

大石尖锐，淡淡的粉色混着雨水丛指缝流下，只听“咔嚓”一声，那颗草药应声断了，宫落云只觉得身子向后一仰，整个人便如落叶般坠了下去。

“小姐！”若薇与含琳撕心裂肺的呼喊回荡在山间，山间空旷，让这惊呼更显凄厉。喉间撕裂一般，隐隐散出血腥味。

“啊！”又惊又怕的尖叫似是要穿破压在头顶上的轰鸣。宫落云一手紧紧抓着那簇草药，手脚不受控制的在空中扑腾着，想要抓住任何可依仗之物，然，身子如大石般，却什么也抓不到。

失重的身体不断下坠，心好似要将胸腔冲破，这样的慌乱更叫她脑中如排山倒海一般。

那一晚的梦魇，一瞬间似乎成了真！

*书中关于野菜的描写摘自《野菜博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