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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yan以为他是没睡醒的梦话,怔了一下:“……哥哥?”
周珞石接过水喝了小半瓶,语气漫不经心:“嗯,那就不分开吧。”
他想明白了,弟弟要黏着他就黏着吧,要跟着他就跟着吧。与其千方百计训练弟弟的独立性和脱敏,还不如就这样放纵一回。
他早已知道弟弟打破了承诺,提前好几天就来到了寺庙外。算了吧,离不开,那就不离开。
他深知弟弟会因他的存活而存活,因他的离去而离去。因为他也如此。在这个茫茫无着的偌大人间,他们是彼此仅剩的锚点。
既然会有相同的终点,那这漫长的旅途便一起走吧。
Bryan惊喜地重复:“不分开,不分开,哥哥、哥哥……”
周珞石说:“你难受,我也不会好受。”分离多日,他也变得多情了起来。
……虽然是暂时的。
Bryan只顾嘿嘿嘿地傻笑,熟练地坐到哥哥腿上,凑到他耳边叽叽呱呱:“小别胜新婚,嘿嘿,小别胜新婚……之前的我,见识浅薄,确实存在有这样的俗语,哥哥学富五车,教学我新的成语。”
周珞石摸他的头:“嗯。”
“但是,不想要小别。”Bryan埋在他肩膀上又闻又蹭,垂头丧气地坦白,“离开您的极限,是五天零十三小时,不可以更多,哥哥,我会难受很,心脏像是中枪,被人捏紧又松开。胃部像是被殴打,呕吐,头也被打,晕眩非常。”
周珞石轻抚他的脊背和后腰:“那你现在好了吗?”
“嗯……是的,哥哥,您是灵丹妙药,我需要时常闻,看,听,尝,摸。”
“好。”周珞石说,“那以后除了上学,其余时候不分开。”
Bryan激动地用鼻尖贴住哥哥的鼻尖:“哥哥、哥哥……可如果哥哥烦我了,怎么办?”
周珞石啧了一声,捏他的腰,又手欠地挠他胳肢窝:“那你不知道乖一点吗?争取让我不烦,很难做到吗?”
Bryan痒得边笑边躲,还抽空拼命点头:“我会乖,很乖,您不要烦我,老公,老公……”
在资本的运作下航程极限缩短,借用了航线后,飞机以最短的距离、最快的度落地了。可即便如此,两人来到小吃街外,也已经是凌晨。
恰恰在凌晨,小吃街最为热闹,欢声笑语洋溢。
周珞石看着长龙似的摊贩,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为什么急着从印度来小吃街?为什么要饿着肚子来?
在寺庙的那些年里他总是很饿,每当半夜被饿醒,他会想起烤冷面、铁板豆腐、脆皮肠、奥尔良烤翅、鱿鱼土豆、关东煮和烤生蚝,进而想起大学城里的小吃街,最后,会想起大洋彼岸的、陪他从小吃街从头吃到尾的人。
后来他去过很多的地方,在云雾缭绕的山里,在碧蓝澄澈的湖边,在翠绿清香的竹海。他听不同的人谈论,吃不同的美食,看过不同地方的月亮。
可他最怀念的,是大学那几年的凌晨小吃街,比他矮一大截的弟弟跟在他身边,和他分享同一根烤肠。这一份热闹与俚俗,是他在寺庙午夜梦回时心里的月亮,是最后的牵挂与思念。
这么多年过去,这是他的最难忘。
“哥哥,想吃那个?我去排队。”Bryan把衣服上的红色山茶摘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入衣兜,指了指烤生蚝的小摊,“饿坏我的哥哥了,对不起。”
周珞石揽住弟弟的肩膀往那处走去,声音懒洋洋的:“一起嘛。”
春季的夜晚仍有微微凉意,他今天穿着薄针织衫,休闲裤和帆布鞋,十分休闲又青春的装扮,看起来完全就是大学生。坐在小摊上等生蚝时,有两个女生红着脸跑来问他“是不是旁边学校的学长”,她们也在那所学校上学。
周珞石笑眯眯地说:“我不但是学长,还是纪检部部长。现在已经过了门禁时间,注意不要让我知道你们的名字,免得扣分哦。”
女生开朗又大胆,询问能不能加微信。Bryan黑着脸抓住他的手,碰了碰无名指上的戒指:“哥哥已经结婚了,与我。”
女生看到戒指,惊讶地说了抱歉后离开了。
对着Bryan郁闷的目光,周珞石闷笑出声。
店主端来烤好的生蚝,丰满的蚝肉上撒着煎油的小米辣、蒜蓉与香葱,还在滋滋冒油,色香味俱全,一看就令人食欲旺盛。
兄弟俩吃完一整盘二十颗生蚝,正要去下一家,Bryan突然抓住哥哥的衣角,鬼使神差地问了出来:“哥哥,当你在印度的寺庙,电话接通,为什么你不与我说话?”
周珞石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思绪回到那个夜晚,只一秒就闪走。他才不说,他这辈子都必不可能说的好吗?
Bryan还在紧张地看着他。
周珞石伸出手按了按弟弟的胸口,抬眸看过去,语气十分的无赖,直接反守为攻:“你不也有事情没告诉我么?这里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Bryan下意识身体一颤。
在那个最绝望的冬天里,哥哥不与他说话,管家更是用几张照片粉碎了他的希望,他了无生趣,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等死,甚至惊动了老头。
老头把拆散的枪支零件摆在他的面前,告诉他:“我的孩子,你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就不得不考虑让你在乎的人付出一些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