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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受光热吸引,义无反顾,一遍又一遍地扑倒灯泡上。
直到愚蠢地撞到昏迷。
千岱兰闭上眼睛。
第二天,她答应了叶洗砚提出的资助。
他一次性给了千岱兰三十万。
一个千岱兰能接受的、最高额的捐助,再高,就太多了;但低了,也不合适——
叶洗砚希望她能心无旁骛地、毫无顾忌地投入高中三年的学习。
算是一次性结清,叶洗砚不会说“不够了再来找我”此类话;他心中也清楚,千岱兰不愿意手心向上找人要钱——所以他也没有选择按月、按年来资助。
去银行办理业务时,千岱兰第一次进贵宾室,不用排号等拿号,一切业务办理迅速又体贴,她还喝了一杯茶吃了小饼干。
临走前,千岱兰郑重地告诉叶洗砚,她会将这些钱全都还给他,只当是借的。
叶洗砚只是微笑,让她别有太大压力。
“如果可以的话,之后每次考试,你将成绩单拍照发给我,那个比还钱更能让我开心,”他说,“遇到什么困难,可以给我打电话。”
千岱兰深深向他鞠躬,说谢谢。
退租的最后两天,也是留在北京的最后两天,千岱兰从JW处走了离职程序,拿离职赔偿,把书等东西打包寄回家中,还去专门的二手奢侈品店卖掉了自己攒钱买的那个LV包,买的时候四五千,哪怕她很爱惜,只背过几次,发票和原包装都在,讨价还价许久,换了四个店,卖的时候也只拿回两千块。
她在这个时候意识到,原来奢侈品也只是她渴望成为富人的一个虚假彩色泡沫,拥有它证明不了什么,只有阳光下短暂的浮华照人,一戳就破。
真好,就当交了一次学费,学到了这些道理。
千岱兰在这刻忽然觉得轻松。
在北京的这两年,她意识到自己的局限性,也发觉了自己的虚荣心,还明白了人脉的重要性,攒下这么多钱,如今再回辽宁,也不算是落败而逃。
至少她攒了这样多的经验和钱呢。
不亏。
临走前,千岱兰和殷慎言吃了最后一顿饭,后者对她离开北京回沈阳上高中这件事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沉默地将一张银行卡塞给她。
“你干嘛?”
千岱兰叫着,要还,可殷慎言捂住她的手,掌心烫得她吓人,力气也大得吓人,把她都压痛了。
“留着,学费,密码是你身份证最后六位,”殷慎言说,“钱不多,好好上学,我在北京等你。”
他态度非常坚决。
千岱兰还是收下了。
只暗暗地想,先不动这笔钱,留着,等高中毕业,考上大学后,她就能边打工边上学,到时候,再把这笔钱还给他。
“现在放弃赚钱去上学,”殷慎言问,“将来不后悔吗?”
他不知道千岱兰离职始末,只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她。
“我不后悔,”千岱兰举酒杯,直视殷慎言的眼睛,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坚信,我就是天选之女。目前为止,我所经历的一切,无论好的坏的,都是我成功之前必须经历的考验;只要是我选择的,就是正确的;只要我认为正确的,就是对的——干杯。”
绝不后悔。
也绝不要后退。
殷慎言笑,眼镜下的目光异常温柔,他俯身,同千岱兰碰杯:“干杯。”
都喝多了的两个人走回家,酒精发热,三月的北京还是冷的,但千岱兰嫌弃热,脱掉了羽绒服,歪歪地往前走着,一路哼着歌,用蹩脚的粤语唱Beyond的《海阔天空》。
殷慎言送千岱兰到了楼下,才转身离开;他一走,千岱兰在一楼冰冷的台阶上坐了一阵,水果店阿姨已经睡下了,她慢慢地走出去,想最后再看看自己北漂时住过的房子。
不知不觉,人已经走出小巷,走到大路上,眼看着外面停了一辆黑色宾利,她没看清车牌,还以为是叶洗砚,疑惑他怎么又在这个时候来了呀——
千岱兰摸索着走过去,敲敲后面车窗,好奇地叫。
“哥哥?”
车窗缓缓落了下来。
一张虽保养得宜、但明显上了年纪的男人面容出现在千岱兰面前,把她吓得后退一步。
男人长得其实挺好看,温和从容的脸,很有涵养,看起来其实也就三十多岁——但千岱兰做了那么久销售,练出来的火眼金睛,仍旧能从男人微白的几根发、眼角的皱纹及面部肌肉的走向,确定他应当至少四十了。
“千岱兰?”男人笑了,笑纹不浅,“以我的年纪,你叫哥哥确实不太合适,应该叫叔叔了。”
前方两个车门打开,俩保镖模样的人下车,黑西装黑衬衫黑裤子,大晚上的,黑灯瞎火居然还带了墨镜,也不怕看不见路,整得和高档殡仪十八里相送似的,把千岱兰吓了一大跳。
幸好她是见过大世面也见过小世面的千岱兰。
千岱兰的手已经掏出手机,她低头,下意识想给殷慎言打电话,又意识到,后者喝醉了,现在过来也只不一定能打过他们。
她打给了如今北京唯一的大人脉——叶洗砚。
对方秒接通。
千岱兰事先调低了声音,果断按下免提,把手机背在身后,不等叶洗砚说话,她先大声质问车上的男人:“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现在来我住的地方、停在大路药店门口,是想干什么?是不是Beck派你们来的?”
她确定这样的大声能让电话彼端的叶洗砚听见。
车里的男人疑惑地问:“谁是Be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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