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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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虚度人生（第1页）

第八十七章

虚度人生

舅妈交代林景川照顾好客人，自己匆匆跑去厨房帮忙了。

赵驰根本不需要人照顾，他不怕生，也不怕尴尬，看到有空位就大大咧咧地坐下开吃，还跟旁边的人聊上了天，很快就融入了现场，完全忘了我和陈妍的存在。

我拽了拽陈妍的袖子说：“我们等会儿再吃，我先带你转转。”

陈妍实在太抢眼了，所有人都盯着她看，那些阿姨们都对她笑。有个阿姨大声问我：“景川，这是谁呀？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没等我开口，陈妍就大方地回答：“我是林景川的老婆，大家多多关照啦！”

她这么大方有礼，那些阿姨们反而说不出什么打趣的话了，只是看着她笑。

陈妍刚才的回答让我心头一震，脸上自然流露出喜悦之情。

村里人看陈妍的眼神和态度让我有些疑惑，现在陈妍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这边没什么事可做，那些阿姨们就去逗舅妈，陈妍远远地听见她们在谈论自己，因为夹杂着一些方言，她也听不太懂。

女人们嘻嘻哈哈地说着话，不时发出一阵大笑声，舅妈脸上泛起红晕，满面笑容，时不时还回敬几句。

陈妍成了村里今天的焦点人物，但她并不介意，大家都挺友好的，任由他们议论。几个孩子跟在我们身后，胆大的围着陈妍转，害羞的则远远地看着。

陈妍打开随身的小包，发现有一包巧克力，就拿出来分给孩子们，这下更是收服了一群小粉丝。

说起来，陈妍确实被这流水席震撼到了。

几十张桌子摆在户外，有圆桌也有长条桌，看起来很旧，参差不齐，但丝毫不影响大家的热情和欢乐的氛围。听说锅碗瓢盆、桌椅板凳这些东西都是东家西家凑齐的，平时谁家也没这么多东西。

来到临时搭建的露天厨房，在灶台上那口大锅前，我对目瞪口呆的陈妍说：“没见过吧？”

陈妍摇了摇头：“没见过，真是太壮观了，这口锅就把我震住了。”

我笑道：“看起来粗糙，但不用这种大锅，还真炒不出最正宗的酒席香味。”

大家都在忙碌着，平时公认的厨艺高手自然而然地担起了掌勺的重任。七大姑八大姨、舅舅叔叔们都来帮忙，有的烧火，有的洗菜，有的刷碗，有的上菜……

“快来坐，有位子了。”

我拉着陈妍，两人在刚刚空出的位置坐下。有人过来给我们换了新的碗筷。我一边给陈妍介绍菜名，一边往她碗里夹菜。

陈妍大口吃着，说：“嗯，好吃。菜名虽然不一样，但我们那儿也有类似的，这个就像东坡肉，这个像余州边上的扣肉，这种吃法。像余州的臭豆腐，油炸后蘸酱吃，不一样的是这里是豆腐，我们是臭豆腐。

还有这个就像上海的红烧蹄髈，那个像四川的酸辣鱼，这个炒鸡块看起来有点奇怪……”

“好吃吧？”

“真好吃，同样的食材，在不同的地方就能做出不同的味道。”

吃完流水宴，我带着陈妍，叫上现在已经很接地气的赵驰，一起去逛集市。

走到半路，赵驰指着远处山上一个金属天线状的设施问我：“那是什么？”

我看了一眼说：“不知道。从小看到那个，从来没想过是干什么的。”

“我去看看。”赵驰说完就丢下我们两，自己走了。

陈妍望着赵驰的背影说：“医学家就是与众不同，对什么都有好奇心和探索精神，不像我们普通人……”

“我们还是别学他了，医学家有时候挺疯狂的。别管他了。”我说，“我们俩单独逛逛更好。”

五彩斑斓的集市真好看，看得人心痒痒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还能看到以前有而现在几乎绝迹的东西。陈妍觉得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这里什么都有，什么都想买一点。

“跳跳糖！”陈妍发现了新大陆，“就像小时候吃过的那种，有段时间特别流行的。你们上学的时候吃这个吗？”

“我们那时候也流行过。”

陈妍买了跳跳糖，还买了其他一些具有地方特色的玩意儿，我们拎着窸窣作响的塑料袋跑到后边的山坡上。

站在山坡上，看着蓝天白云，眺望着远处的山峦、树木和村落，陈妍突然对我说：“你说，我们活着，是不是一定要追求有意义的人生呢？”

陈妍问：“过有意义的人生才算对头，对吧？”

我答：“大概是吧。”

“那怎样才算有意义的人生呢？是不是非得成为伟大的人？伟大的医学家、伟大的文学家、伟大的艺术家，或者伟大的政客。”她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每个人都拼命活着，努力过得有意义，因为别人就是这么教导我们的。如果不能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那就赚大钱、当大官，这样就算是成功了，就是有意义的人生了，对吗？”

我想了想说：“也许，并不一定。”

陈妍望着远处的山峦说：“可是，我并不想过这样有意义的人生。这么说可能太狂妄了，应该说，我根本没本事过这样的人生。

我就是想虚度人生，就是想过一个毫无意义的人生，吃吃喝喝，打扮得漂漂亮亮，寻找快乐，寻找刺激，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就是要过这样的人生。你说，是不是挺空虚，挺没境界的？”

我凝视着她说：“也不一定，我不确定。也许我们所做的所谓有意义的事情，对整个宇宙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也许真正的意义，就是像你说的那样，吃吃喝喝，快快乐乐。

造物主创造了人类，也许本身就是出于无聊，为了寻找乐趣。而人总是自寻烦恼，又自不量力地想要征服世界、改造世界。”

人生或许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儿：跟心爱的人共度一生，养大孩子们，让他们快快乐乐地成长，让我们的生命得以延续。虽然每个人的生命都挺短暂的。

但我们可以通过一代接一代的方式来填充时间的长度。

没人会在乎你的存在多久，遗忘的速度比热水变凉还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