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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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1页）

“为什么？”他固执地盯着荆无命的眼睛，声音平静。

荆无命躲开了他的目光，烟雾在他的前方飘散，他一直沉默，把阿飞带到大路上塞进车里，丢掉烟头，发动汽车开向前方。

傅红雪从大楼的黑暗角落里走出来，他刚刚一直站在这里，看着荆无命带着阿飞离开，他们之间有什么纠葛，他不知道，也没兴趣弄清楚，他并没有打电话给路小佳，也没有自作聪明去跟踪荆无命，他只是在黑暗里沉默，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能听的一清二楚。

不一定非要出卖阿飞才能和荆无命合作，也不一定非要拿掉阿飞才能把这盘棋下的圆满，每个人都很清楚，李寻欢绝不会眼睁睁看着阿飞消失而坐视不管，而惊动李寻欢可能会是整局棋里最烂的一步。

但是，管不了这么多，花白凤在洗牌，作为傅红雪，他已经决定帮到最后。

阿飞忍不住想起一些往事，都是很过去的事，他以为自己已经抛在脑后，这么多年荆无命一心一意地帮着他，真让他忘了当荆无命还在上官金虹手下时，两个人掐架掐到吃饭都在想着让对方死的日子。

可也许，真正忘了这些事的只有他自己，荆无命记得，可能连李寻欢都记得，阿飞很奇怪为什么只有自己会忘得这么快，按理说，他应该比李寻欢更记仇才对。

车子缓缓停下，荆无命突然说话打断了阿飞的沉思：“你真想知道答案。”

阿飞回过神，怔怔地看了他一会，点了点头：“当然想。”

荆无命指了指车外：“你自己看。”

阿飞顺势看去，看见了一个他曾以为永远也忘不掉的人，他的眼睛猛地瞪大，呼吸也骤然急促，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他本以为自己释然了，方才还在奇怪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原来自己也从来没忘掉过，只是一直在逃避，一直没有去想。

其实他也没忘。

“林仙儿。”阿飞喃喃地说出这个名字，又摇头做自我否定：“她不是。”

“她是上官小仙。”荆无命说。

上官金虹，林仙儿，上官小仙。

从名字上来来看，还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没有原因地，阿飞露出了一点微笑：“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荆无命的枪抵上了阿飞的头，并没有立刻扣动，而是漠然地说：“花白凤在洗牌。”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就好像在拖延时间一样。

阿飞只是看着远处的上官小仙，这个女孩背着书包跟一帮好像是同学的人走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展示着青春该有的样子，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林仙儿的自己，应该比现在的上官小仙还小一些，傻瓜似的一见钟情，白痴似的被照顾了看重了，就以为自己真的能得到女神钦慕。

那是他曾经唯一的爱情，那时他真的以为，再没有哪个女人会对他像林仙儿对他那样好。他曾经在那个仙女一样的女人面前输了自尊和坚持，就算日后再一一捞回来，也成了一道伤口。

荆无命突然伸出另一只没有握枪的手，扳过阿飞的肩膀，他不喜欢阿飞现在的表情，非常地不喜欢。神使鬼差地，他探过去，做了一个自己也没想到的动作。

那仅仅是个双唇相贴的动作，没有加深，没有试探，只是贴了一下。

他真的，很想这么做试一试，从很多年以前阿飞为了林仙儿和他打架结果居然险胜的时候就想。

但他从来不认为，自己真的会做出来。

就像他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一天会真的用枪抵住阿飞的头。

这不是一个吻，荆无命从来没主动吻过谁，这样简单的动作也称不上这个有感情的字眼，这只是个……什么呢？

阿飞怔怔地看着他，眼中的神情好像是在好奇对方现在才这么做的原因。

荆无命闭了闭眼睛，阿飞的眼睛就像以前一样有精神，充满他所没有也从不指望去有的活力。但是这个人就跟其他平凡的人一样，只要荆无命的手指轻轻一动，他就会死。

所有可以肆意流露的动作，都因为这个人马上就要死，所以他才敢这么做。这些都是荆无命留给以后的回忆，所有事情都戛然而止后的回忆。

他不是在帮花白凤，他是在帮自己。

陷得太深，不好，他是荆无命。

上官金虹死了，他永远记得，他是荆无命。

荆无命的手指狠狠扣下，带着无可挽回的决绝。

这个时候，李寻欢在打扫房间，他不喜欢看电视，对电脑也没什么兴趣，他曾经喜欢喝酒，但后来医生告诫他如果不想死于胃病，最好节制。他曾经不在乎，但后来终于想开了，也就不想死的那么惹人伤心。

跟上官金虹的一战让他得名更胜，但对于他而言，这件事最重要的地方是让他明白了，李寻欢这个人对于世界也许不是那么重要，但是如果他死了，真的会有人为此痛苦，阿飞还有孙小红，为了这两个人他放下了一些潇洒，学会了责任和克制。

所以他的生活愈加单调，如果阿飞不来，这屋子里可能只有他走路时不小心发出的一些响动。

不过，还好，孙小红明天就回来了。

李寻欢和孙小红认识时，女孩还在上大学，商务系的大一，正是最好的年华。所以他们并没有立刻在一起，李寻欢支持她继续读书，为此他丢掉了曾经珍惜的另一个女子唯一的一张照片，作为让孙小红满意的“谈判条件”。

孙小红读书非常顺利，一路读到了出国留学，完成了为将来立足经济时代所需要的基本条件后，终于停了手，等她回来，李寻欢也再没有理由留在这个曾经让他深爱，让他痛苦，也让他难以割舍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