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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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所有问题在齐斐的心里过了一遍，他心中还是有解不开的疑团，此刻厅堂内都噤声，等待着天叔开口。

“知易，用过饭了没有，过来一起用饭吧。”天叔道。

这句话声音虽然轻柔，却不啻一声炸雷，落在这狭小的房间里，惊得齐斐顾不得礼数，直直的向着天叔望去。

天叔的脸上挂着笑，眼底却不见半分笑意，有的是无尽的哀伤，眼下漾开两道细纹来，整个人如同真正垂暮的老人一般摇摇欲坠。

“知易，用过饭了吗？”他再度说。

声音里已然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可以说，知易现在的样子，是他一手塑造出来的，除却没有直接将天枢星的位置让给他，其他一切，他自认都做到了极致，可知易是如何做的。

知易却联合至冬国的人诓骗自己，天叔心里想过第一句话该如何说，可见着知易这般模样，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他刚才钓鱼时，又何尝不是在提点自己，太过亲近，太过严苛都不可，只有张弛有度才能得到平衡。

话虽如此说，但脱口还是变成了，知易，你用过饭了吗。

夜兰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慧心也是如此，她们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了不做声。

知易从迈进这门的那一刻起，就在想着接下来要忍受如何的诘难，他低垂着头，不敢去看正中间坐着的老人。

刚刚认识的时候，他还是精神矍铄地站着，教授自己钓鱼的技巧，他常说，钓鱼如入世，最是磨练心智，应当不骄不躁。

现在已经被自己磋磨地不成样子了，如同一颗即将要倒下苍松。

“尚未。”

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他又快速地垂下了头。

“那坐下来一起吃吧。”天叔示意夜兰为他松绑，夜兰照做，重获自由的知易并没有逃跑或其他动作，而是继续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知易，天叔既然叫你过去，那你便入座吧，我过些时间再来看你。”夜兰说这句话，眼神却越过知易投射在齐斐的脸上，“陪天叔吃完这顿饭，以后这里的一切，都再与你无关了。”

夜兰的这句话叫知易浑身颤抖了一下，他虽然心里知道总会有这个结果，但听到时，心里还是少不得酸涩。

他动了动麻木的嘴唇，润了润两瓣唇，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只得哽咽道，“我知道。”

这顿饭吃的齐斐坐立难安，虽然天叔还表现得与往常无异，可坐在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这顿饭已经变了味道。

“老师。”知易夹起一筷菜来，“您最爱吃这个了，您还记得吗？”

他的手尚未递出去，便被慧心挡住了，慧心道，“叫你留下吃饭，你自己吃就是了，别再旁生枝节。”她说这话不无道理，知易缩瑟了一下，将菜放入自己的碟中。

天叔并不替知易说话，齐斐这才大概领悟了夜兰要自己过来的用意。

怕不是早就看出知易心思有异，又怕天叔伤心，才把个头身形相仿的自己叫来，搞个什么替身文学吧！

他想到这里，也夹了菜给天叔递去，这回慧心并不阻拦，反而将碟子递得近了些，“这几日多谢齐先生了。”

坏了，我真成替身文学主角了。

做碗鱼汤

知易似乎也看穿了这一点，不过这也是他咎由自取，吃完饭后，夜兰如约而来，将他带了出去。

慧心也作别，两个人几乎是前后脚离开了这处院子，这时候齐斐才感觉到这院子的冷清。

如银的月光流转，洒落在地上，老人站在门口迟迟不肯回去，身上那件衣服也被留在了厅内，齐斐赶忙拿起外衫，为他披上，“知易的话，您还是不要太过伤心。”

齐斐安慰道，他知道天叔现在心中一定难过，夜兰将知易带过来，也是想让天叔心头舒服一些。

“齐掌柜，我每每吃你做的饭，都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要舒服一些。”天叔开口，苍老的声音沙哑，但较之刚刚见到那会儿，还是要好上一些，可见是解开了心结，心里郁气消散了，“知易的鱼汤，做的最为鲜美，我常常贪嘴，他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我以为他为人谦恭，是个可塑之才。”

“却不想，他背地里与至冬国还有瓜葛。你说他是不是糊涂，他为何会这样做，就算得不到天枢星的位置，我也会举荐他去总务司的其他位置历练，他——他真是。”

天叔一口气说完这些，消散的郁气又凝结回了胸口，整个人愈发苍老，齐斐站在旁边，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在夜兰面前，他尚且在强撑着，现在怕是不想伪装了。

知易，是真的伤到了这个老人的心。

“不如，我为您做碗鱼汤来喝？”齐斐心念一动，若是自己能做出比知易更好喝的鱼汤，是否能让天叔心里爽快些。

说干就干，他将天叔扶回厅内，道，“您且等着吧！”

新鲜捕捞的鲫鱼尚且还活蹦乱跳，齐斐一刀拍晕后，将鲫鱼剖腹取出内脏，一整套手法如行云流水，少年穿梭在灶台之间，引得观看之人阵阵喝彩。

“齐掌柜以往做菜我都不在旁边，实在是错过了太多精彩！”天叔抚掌笑道，“如此年轻却有如此的功力实在是让人惊叹，好！”

原来是齐斐一拍砧板，那鱼便腾空而起，只见他随手几刀，就将鱼身上的鳞片尽数去除，改过花刀后，将鲫鱼放入了七成油温的锅里。

少年微微抿着嘴唇，眉宇之间带着一丝凝重，天叔知道，那是对于食材的尊重！

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心性实在是一个可塑之才，上天倒是公平，失去了一个知易，又为他送来一位齐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