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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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第1页）

程克青眼皮子跳得突突的，这是她最担心的事情，恰恰是她最不擅长的事情。

蔡世泽曾提过，李成蹊并不是因病而逝，而是来自圣上钦赐的一杯毒酒。

对于圣上及大舆来说，李成蹊后人在世的消息并不重要，没有李成蹊，很重要。

望着游三刀身后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眼神，燃烧着希望的火焰。

程克青心头一凛，她长叹一口气，煞有介事道：“诸位，不是程某不愿为大舆效力，实在是因为程某隐姓埋名另有苦衷，成蹊将军仍有一夙愿未了，事关北澶大舆之安定，此事一日不成，北澶威胁难除。”

她双手抱拳，神情悲愤：“还请诸位英雄好汉看在成蹊将军的份上，保守程某这份秘密，待得来日事成，咱们一定战场上见！”

她眼眼眸一转，计上心来，拍着手振臂高呼道：“为了大舆！为了大舆！”

在场之人受了程克青的鼓舞，纷纷举起手臂摇旗吶喊，“为了大舆！为了大舆！”

“程姑娘果真性情中人！”游三刀似乎颇为欣赏程克青这份潇洒豪迈，“来日，咱们一起杀敌！”

程克青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道：“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季汀兰是如何得知玉簪的下落，找到昙州来？”

“咱们有一些季家的旧部，我们本来受命要去通里关支援大舆，路上和季汀兰的人碰了头，她说要来捉拿大舆叛徒，兄弟们路上憋着气呢，跟着杀了过来。不曾想这里面水深的很。”

游三刀摇摇头，不以为然道：“什么簪子不簪子全是她的一面之词，季长青一死，季家树倒猢狲散，她自小专横跋扈一意孤行，这个下场，说好听点是斩杀北澶叛徒，不好听点也是泄愤，权当是咎由自取了。”

季汀兰的尸体还躺在一旁，死不瞑目瞪着程克青。她抿了抿嘴，堵在嘴里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能师出有名用一个女子的尸体立威，岂不是一箭双雕。

游三刀勒住缰绳，马儿绕着程克青转了一圈又一圈，他高声道：“兄弟们！咱们这就启程，杀去通里关！”

熙熙攘攘离去的人群中，一个血染长衫的男子逆流而上，摇摇欲坠，直到见了程克青，整个人松松垮垮地倒在地上。

程克青大吃一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谢耘怎么伤得如此之重。

她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发力奔向谢耘，奈何受伤之人身躯颇为沉重，程克青咬牙才勉强托起谢耘的身子。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

声音一出，程克青才发觉自己的嗓音带着哭腔，喉咙随之一哽发硬发酸。

谢耘嘴角涌出一股黑色的热血，断断续续道：“娘子！救我！”

“我来寻你的路上，遭遇了偷袭，中了他们的灵岩草，毒素已经入了肺腑，怕是活不久了！”

灵岩草，又是灵岩草。

昙州是捅了灵岩草的马蜂窝么？灵岩草喜湿热高温，怎会出现在干冷的昙州？

段屾并未离开，他捞起谢耘的脉搏一探，肃声道：“这灵岩草的毒素颇为凶狠，发作之时，全身肌肤泛起红疹，四肢抽搐不止，心智迷失。其毒性之强，可在瞬息之间摧毁人的身体与意志，令人谈之色变，大多数人中了毒不是高烧致死，也会因红疹奇痒溃烂而亡。”

谢耘抓起程克青的肩膀，凄惨道：“娘子，救我！解药就在剩水残山图中救我！”

话音未落，他的手狠狠跌在程克青的怀里，眉宇间层层密汗，正在承受非人的痛苦。

适才谢耘求生心切一把抓住了程克青的肩颈之处，正好抠在程克青琵琶骨的陈年旧伤上。

程克青理解，毕竟人在面临死亡时是恐惧的。

可偏偏，程克青见过谢耘濒临死亡的样子。

那时在临阳山，谢耘遭遇偷袭，几乎要将全身的血液流个干净也是从容不迫，他都未能这般怕死。

程克青心乱如麻，六神无主，“这可怎么办？”

段屾略一沉吟，正色道：“公子方才口中提到剩水残山图，是不是只有取出这图纸，按图索骥方能救人？”

这一句让程克青头皮发麻，扑通扑通的心反而跟着冷却了下来。她瞥了眼正在探查谢耘脉搏的段屾，满腹疑云。

先是程逐霜中了毒，紧跟着谢耘也中了毒，两人身中同一罕见的毒药，又点名需要剩水残山图才能救命。继而多年不见的季汀兰不知从何处得知了碧玉簪，上来索要玉簪，游三刀来势汹汹，又铩羽而归。

今日发生之事，都像是一张精心编织的天罗地网，等着自己漏出马脚。

这一切，是不是太巧了。

谢耘声音急迫，口中的血液淌进衣领里，眼神悲切，“娘子是要忘了往日的情分，见死不救么？”

程克青面露惭色，“那图纸不是在你的酽松轩么？山高水远，这会子赶回去来得及么？”

“来得及，咱们现在就启程，你把碧玉簪带上。”谢耘挣扎着就要起身。

程克青脸色一凝，正欲开口，门外闯进来一月白色身影，手中还擒着一青衫女子，四人八眼，剑拔弩张，面面相觑，一触即发。

电光火石之间，程克青一把叩住怀中男子的喉咙，沉声道：“你是谁？”

可惜程克青只能用一点蛮力威胁，怀里方才还痛苦万分的人陡然升出凶狠的目光，屈膝从靴管中抽出一把短匕直插程克青的心口之上。

她本就被坠着衣袖无法即刻脱身，只听得“铮”一声铁器撞击的声音，一柄剑从远处飞来生生将短匕折断，谢耘掌风疾劲，程克青散落的青丝随之飞扬，那一掌不偏不倚恰到好处拍上程克青怀中的人，霎那间血雾喷射，溅了她的青衫子一身血痕，打眼一瞧，好似万绿丛中几点红，骤然平添几分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