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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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多余回家（第1页）

一九九六年，春

甄月结婚已经六年了，可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大姐一脸愁容的看着她：“你跟姐说实话，你俩到底是谁的毛病？”

“谁也没毛病。”

“没毛病怎么不要孩子？”大姐大声质问。

甄月把手里的书“啪”的摔在了桌子上，瞪着双眼跟大姐犟道：“要孩子干什么，有了我也得掐死，像你似的生那么多，有什么用？每天烦死了……”

甄坚知道她意有所指，她告诫小妹不要说过头话，小心最后真的没有孩子。甄月不以为意，对孩子充满了厌烦。

“你每年都问烦不烦？我告诉你，王凯不能生育，治不好。”她满不在乎的说完这句话，大姐愣了半天才继续说道。

“小妹，姐希望你能认真的想一下，不要孩子，你们又能好几年呢？你现在是潇洒，姐怕你老了落苦……”

“你烦不烦？你孩子多，可你看看自己过的什么日子，好意思教育我。”

两个人从来没有心平气和的说过话，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甄坚劝小妹，如果不想离婚就领养一个孩子，甄月极其不耐烦的拒绝，说他们家不愿意养别人的孩子。多么可笑，自己生不出还不养别人的。

甄坚站起身，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她跟母亲告别准备回家。

刚走出家门就听到很多人在交谈。

“这个孩子真是性情恶劣，咋那么坏呢！”

“上次她姥爷都被气的在床上躺了两天，她小姨打断了三根棍都没把她打服。”

“也难怪，她爹抬手就打她娘，多多少少是遗传基因。”

“他爹还干了那样的事，丢人现眼的很，以后得让我家远志离她远点。”

甄坚知道他们说的是自己家杨多余，这孩子被她姥给惯坏了，三天两头的惹祸。

今天打人家玻璃，明天往人家衣服上挤红墨水，后天把人家的脑袋打流血，总之不闲着，性情顽劣，不服管教。

她挤进人群看到多余蹲在地上，委屈巴巴的看着母亲。

“哟，多余的妈妈，你看看，我家的小狗被你们家多余灌了许多白酒，这……这狗死了，小白狗我养了半年了都。”赵大妈气的眼泪都出来了。

甄坚赶紧跟人赔不是，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塞给了她。她假意推脱几次才揣进了兜里。

赵大妈叹了口气数落起来：“一条狗对于你们来说不算什么，可我们家有感情的，你家孩子都七岁了，也该上学了。坚儿，别怪大妈说话难听，这孩子要继续扔在娘家不问，那就废了。”

“是啊是啊，这孩子你爹娘根本管不了，你小妹都打不服她的，性子太野了。”

…………大家七嘴八舌列举出杨多余的种种“罪行”，一副恨不得这孩子立马消失的架势，甄坚内心的火焰已经按耐不住，她拖拽起地上的女儿，拉进院里关上了大门。

门外的人纷纷散去。

甄坚在厨房找到一根烧火棍，狠狠地抽打在女儿身上，多余也不哼一声，她熟练地躲闪更加激怒了母亲。

她满院子寻找绳索，父母和小妹，妹夫，全都冷眼旁观，他们也被这个调皮的孩子搞得身心俱疲。

甄坚把多余绑在了长条板凳上，她近乎癫狂，使劲抽打着女儿。

“你一天不闯祸就不能过，你说说，这些年我和你姥爷他们给你擦了多少次屁股？我们低三下四的跟人赔礼道歉，还要赔钱，你转脸就闯祸，你是来讨债的吗？打死你个惹祸精……”

足足打了有五分钟，可多余愣是一声不吭，这可急坏了邓玉兰，她双手摆着拦下女儿：“你想打死她呀？快住手吧！”

甄坚越打越起劲，根本不理会母亲的阻拦，这也惹急了母亲，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你打吧打吧，打死就省心了，这孩子从生下来就抱给我养，你是一天没管过呀！”

“现在你来当娘了，这孩子从小就顽皮，你慢慢引导不行吗？每次都往死里打，你打死我吧！”

母亲歇斯底里的哭喊唤醒了暴怒的甄坚，她扔掉手里的棍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从不抽烟的甄照勤问女婿要了一根烟，他猛吸一口呛咳起来：“咳咳咳……坚呐，孩子大了，也到了上学的年龄了，领回去吧！”

甄坚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了下情绪。

“爹，上学也得等到秋天上，你让我现在领回去咋办？家里三个都是大的带小的走到今天的。女儿苦啊！老大上高中也照顾不了妹妹，老二初中也很紧张，老三也是小学毕业班，回去了谁能照顾啊？您也体谅体谅闺女的不容易。”

“大姐你讲点良心吧，这孩子都给你带了七年了，还不够体谅你。多余每天惹是生非，你知道爹娘有多不容易？不要太自私了！”

甄月说着，解开了被打的半死的杨多余，瘦弱的身上满是伤痕，可满眼都是倔强，不服。

她把孩子领到大姐面前，扯了扯孩子的手。

“多余，跟你妈妈回家吧，该上学了，学着懂事。”

甄坚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好，我带走，以后她不会再给你们惹麻烦了。”

回去的路上，多余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她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那个家对于她是陌生的，她只见过几次父亲，可父亲从未正眼瞧过自己。对于哥哥和姐姐倒是不陌生，礼拜天，节假日他们都会住在姥姥家。

可想到父亲的黑脸，多余有一丝害怕，离开姥爷家，她不知道，那个家，是否有人会护着她？

院子里。

杨二丫正翘着二郎腿啃苹果，听到母亲自行车的动静，一个激灵就站起了身，嘴里含糊不清的就嚷开了：“妈妈，你咋才回来，我饿死了！咦，多余？你怎么回来了？”

母亲告诉她妹妹以后不走了，等九月就上学，这半年就在家里待着。

二丫听到这个消息，立马有些不淡定，结结巴巴担心起来：“那她……她睡哪呀？以后……这……这些吃的喝的不就……多了一个人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