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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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第1页）

唯一一个虽然已经神志昏沉几近癫狂但心中却还带着一丝清明的玄心弟子陡然间听到前方传来说话声，心中一个激灵，拼尽最后一点清明大喊出声：“走啊，快走啊，前面有妖怪，你们不想死就不要过来。”就是这一句话的功夫，他脑中的最后一点清明终于被淹没，眼神恍惚地喃喃起来：“不，不是妖怪，是人，不，不是人，是妖怪。”他踉跄着到了诸葛流云的面前，伸手拼命地将他往后推，口中只是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离开，离开，快点离开，离开，离开！”

诸葛流云被他推得不住地往后退，一阵微风吹过，那名玄心弟子已经身体一软，失去了意识，身体被那个神秘的男子扶住，轻轻地放在了一旁。

顾青竹抬起头来，身形一晃，眨眼就将另外两名如同行尸走肉的玄心弟子带了过来，和刚才那个弟子放在了一起，右手从三人的额头拂过，眼神一黯，站起身来。

“怎么样？”诸葛无为见顾青竹站起，忙问道。

顾青竹摇了摇头，低声道：“魔气已经侵入全身，不过一刻时间，他们轻则被魔化，重则就此灰飞烟灭。”

“难道就没有办法救他们吗？”诸葛无为眼中露出哀伤的神色，刚刚那个玄心弟子即使失去神智也依然本能地要他们离开这危险之地的做法显然触动了他的心，他真的很想救他。

顾青竹微微一叹：“就算救了，又怎么样？其实要救活他们真的很容易，可是他们的道基已经被魔气彻底地毁掉了，彻底成为了废人，无论以后如何努力修炼，也不会有什么成就，无为，你应该明白，对于玄心弟子来说，这种结果，是比死更加痛苦的折磨。”

“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吗？”诸葛无为哀伤地自言自语。

“不，至少有一件事我们可以帮他们做。”顾青竹低语，双手挽出一个法诀，一道银色光芒闪过，昏迷着的三个玄心弟子已经失去了呼吸。

顾青竹收回手诀，缓缓说出刚刚未完的话：“我们可以，让他们作为一个人，带着战士的尊严死去。”

“喂，你做什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诸葛流云终于回过神，又惊又怒地冲上前，一把将顾青竹推到旁边，蹲下身有些颤抖地伸手探三人的鼻息。

一片沉默的平静，冷得诸葛流云觉得自己的手都抖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他猛地回过头，瞪着顾青竹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那是三条人命，活生生的人命，是，他们是被魔气侵蚀了，也许你说的没错，他们失了道基，就算救回来在修行一途上也注定没什么大的成就，可是，可是你怎么可以就因为这个原因就这样杀了他？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做？”

诸葛流云是真的被激怒了，年轻清秀的脸庞上再也见不到那带着些顽皮孩子气的可爱，而是染满了愤怒的神色。

被他推到一边的顾青竹侧过脸颊，面无表情，对于诸葛流云激烈的质问沉默不语。

诸葛流云深吸口气，捏紧了拳头，拼命忍下一拳打上去的冲动，他扭过头不再看向那个无情的男人，生怕再看一眼就克制不住地冲动。

诸葛无为皱眉左看看右看看，叹了口气，轻轻唤了一声：“流云。”

“你也觉得他做得对？”如果说顾青竹的行为是点了一把熊熊大火的话，那么诸葛无为的态度就是一壶油，诸葛流云不敢置信地看着好友：“你也觉得他杀了这三个人是对的吗？”

“流云，你不明白。”诸葛无为苦笑，不是真正的玄心正宗弟子的人根本就不会明白这一身的法力对他们来说有多么重大的意义，除魔卫道，那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信仰，是远比他们的性命更加重要的存在，成为散功的废人，就好像战士被逼永远离开他奋战的战场，信仰被粉碎，那是连外门弟子都无法接受的绝望，更何况这些内门中的精英。

自愿担当探子任务的都是一些无牵无挂的弟子，宗门没有办法在其他方面补偿他们，只能努力保全每一个弟子，只能努力让那些牺牲的弟子至少都留得全尸在。

至少，让这些弟子们作为一个人来到这个世间后，也能够以一个‘人’的身份离开这个世间。

最残忍的慈悲，最无情的温柔，最冷酷的体贴。

这，就是玄心正宗。

可是这些，诸葛流云却无法明白、无法懂得，他只知道，他的好友默认了那个杀人凶手的做法，漠视了那三条人命，选择了站在了他的对面，这让他无法接受。

诸葛流云不明白，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可是他知道自己这个好友是一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可是为什么现在却变成这样？他觉得他需要冷静一下。

诸葛流云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原来并不知道对面这个温柔的书生叫什么名字，只是听着那个男人‘无为、无为’地叫他，可是他姓什么？姓张姓王还是姓李？自己竟然全然不知。

真是可笑。

“道不同不相为谋。”诸葛流云退后一步，力持镇定：“我想，我们开始就此分道扬镳吧，你哥哥那么厉害，我本来就不应该一起来凑这个热闹的，告辞了。”

“流云！”诸葛无为急急地唤了一声，可是诸葛流云已经转身离开了，不多时身影就消失在了白雾中。

顾青竹静静看着诸葛流云的背影，右拳紧握，眼中闪过一抹哀伤。

善保无言地握住他的右手，一根一根地将他的五指扳开，然后张开自己的左手，两只手交错着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