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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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佟沐，都怪你，看你选的好地方！她故意伸长了手指，指着我的鼻子。

我慵懒地笑。早知道她不是合适的人选，勉强同行了五日，她仍然没有用行动改变我的看法。仔细查看一遍店内的大堂，芬妮的牢骚一直没有停下，我们喧闹着坐下，却没有一个人来招呼我们。在往常，芬妮这么聒噪的女生，引来的目光必定不少。但今天，这里的客人不但冷静，而且阴沉得可怕，脸色一律都是苍白而严肃的。

背着大件包行李的辛明冲着我摆手，走吧，这里不安全。

我轻轻地抿嘴，将食指摇晃一下示意他稍等，便径直走到柜台前，取下一把钥匙抛给他，然后叫他把行李提到楼上最里面的那间房。芬妮黑着一张脸跟在我们的后面，拖拉着箱子在木质楼梯上拉扯出脆生的声响。我催促她快一些，等到三个人进门后，把门从里面反锁。

知道吗？这里是寻宝人接头的地方。我笑得很诡异。

那么，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沉默了一路的辛明终于提起了精神，眼睛开始肆无忌惮地盯着我的背包，仿佛那里有一团火，会将他吞噬。

我的掌心渗出了细密的珠子，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自己背包里的资料全部倒了出来。他仔细地翻阅着，眼角却逐渐紧缩成一块三角，接着是不断的叹息和摇头，最后撂下淡淡的两个字——垃圾。

青筋爆裂的声音在额头噼啪作响，我不甘心地问，怎么可能？他的面容稍有不悦，望着窗外一字一顿地说：我看不上的东西，就是垃圾。

哼，早听说做这一行的孤僻，竟这么不巧让我碰到了！我用轻蔑的眼神试探他，他却异常冷静地弯下腰，头也不抬地找出自己的旧帆布背包，做出想要分道扬镳的姿势。

冷汗，几乎流到了眼窝里，我狠狠地揉了揉眼睛，伸手拉住他的胳膊。等等，我有让你留下的理由！

他停下了脚步，喉咙里发出丝丝的摩擦声，仿佛一只蛇正在等待它的猎物。我从怀里掏出一纸张发黄的宣纸，只递给他看了一眼，那双深凹的眼珠便向外突出了几个毫米。恩，这还算是个好物什。好，算我一份！他到底松口了。

我脸上紧绷的肌肉松弛了下来，准备拿出包裹里的白酒来让三个人都喝上一杯，算是一个仪式，也顺便壮壮胆，可这时才发现房间里太安静了。安静得连地板的挤压声都听得出不同的音调。这个房间确实和刚才不一样。芬妮不见了！

客厅、卧室、卫生间，通通不见人影。我和辛明面面相觑，一起将视线投向了门锁，它仍是反锁着的。房间里根本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窗子是关着的。

按常理，能从我俩眼皮子下面无声无息地消失，根本不可能！

辛明歪斜的脑袋愈发倾斜，开始呈现一种怪异的姿势，他右手的关节突兀得撑开了周围的皮肤，在昏黄的灯光下惨白颓然。我禁不住想象，如果戳破了那层纤薄的外皮，会不会流出汩汩的血液。但就是那样的手指，在摩挲过卧室破损墙壁的时候，陡然凹陷了下去，而随之而来的是脚底剧烈的麻木和全身180度的倾轧、倒转。

密室？暗道？我醒来后被潮湿的泥土气味呛到语无伦次。一丈开外的辛明则有点儿兴奋地吐出一句话：这里是盗洞，一个新鲜的盗洞。

等不到我发表看法，一股低沉而冰冷的声音如劣质的粉扑似的扑了上来，嗖嗖冒着寒气——欢迎光临无名店！

盗洞

面具已经老土，这家店的店主显然知道，他选择了一个弹性很好，甚至是有点嘻哈味道的橡胶帽子遮盖住了大半个脸，短发几乎看不见，头压得很低。手上拿着一只先进的矿井灯，直勾勾地照着我们。

真是个有个性的旅店，不枉我走这一趟！辛明居然不顾场合地开起了玩笑。我在后面扯他的衣服，他装作没感觉，继续着不好笑的寒暄。店主倒也有几分耐性，许久之后才出声打断，用不容置疑的话命令我们：交出地图，否则你们将失去一个同伴。

他是在说芬妮！我开始后悔，早该预想到她会成为我们的负担，甚至拖累。这里的人绝非等闲之辈，倘若我们乖乖听从了，他们是放过我们还是杀人灭口，都是未知数。我一边犹豫一边拽紧了胸前的口袋，不料前面的辛明突然转身，以极快的速度把手探了进去。脆弱的纸张在他铁钳一般的手掌中几乎撕裂，一转眼就被他抛到了橡胶帽子的面前。

愤愤地跺脚，我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辛明面不改色地冲我翻了个白眼，差点没让我晕厥过去。橡胶帽子微微地点头，指示我们赶快跟上，我极度怨恨地用目光扫射辛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轻率。

他居然有几分得意，一边狡黠地眨着眼睛，一边轻轻在我耳边笑道：呵呵，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张地图是假的！

惊惧，瞬间如潮水般汹涌出来。我竟然低估了他！

可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橡胶帽子发现了地图是假的，我该怎么办。越想越心虚，我没有留意到脚下的泥土逐渐升高，并且变得松软起来，就像是刚刚从哪里挖出来的土，还没有来得及转运出去。紧接着，我看到前面的辛明跟在橡胶帽子后面吹灭了墙壁上的蜡烛，一支连着一支，像一阵风搅乱了他的步伐。

你，干什么橡胶帽子气冲冲地转身过来，一伸手就掐住了我的脖子。

不是……我……我使劲地说话，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就在橡胶帽子要将最后一点空气从我嘴巴里挤出时，辛明的眉眼似笑非笑地舒展开，努起嘴对准了他另外一只手中的矿井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