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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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级谋杀8（第1页）

方舟大厦天鹅城集团总部今天一整天都不太平，因为贺丞在每周例行的早会上撕了两份酒店秋季展会策划方案，一份股权稀释计划书，最后摔笔而去。

这天公司上下人人自危，不约而同进入一种高度紧张的工作氛围，每人都在竖着耳朵聆听从四面八方楼上楼下传来的风吹草动。和贺丞在同一楼层的企划部员工有幸看到一位位公司高管轮番被叫进总裁办公室谈话，就像期末考之后考砸的学生一样，被叫入班主任办公室聊一聊考场上的失误，聊一聊对下个学期的展望。

每位高管一言难尽地走进贺丞的办公室，大约在三十分钟后，更加一言难尽地走出来，整栋高楼中弥漫着严肃又压抑的送丧般的氛围。

傍晚，银江市再次迎来落日后，天鹅城员工全体留下陪总裁加班。直到最后一位财务部的老会计师从总裁办公室走出来，擦了一把斑白鬓角流下的汗，对翘首以望的企划部员工挥了挥胳膊，道：“下班吧。”

员工陆陆续续走出方舟大厦时，贺丞坐在办公室里烦躁又疲惫地拿着手机发了一条消息出去：最迟五年，我就破产了。

这条哭穷的消息发出去犹如石沉大海，他等了十几分钟都没等到回信，于是又把电话拨了出去。这次楚行云给他来了个痛快的，直截了当地掐了他的电话。

贺丞看着还在播放“您拨打的用户正忙”的手机屏幕，冷着脸默默地往肚子里咽了一口气。

办公室门被敲响，他沉了沉气，道：“进来。”

何云舒身姿绰约地站在门口，微笑道：“贺总，您和邹先生的约会在今天晚上九点钟。”

贺丞站起身，取下搭在衣帽架上的西装外套穿好，拿着车钥匙往门口走去：“地点？”

“蜀王宫顶楼。”

贺丞在门口止步，微微皱眉：“蜀王宫？”

“是的，前天就约好了。”

邹玉珩风流，无论谈的是公事还是私事，总喜欢把人往娱乐欢场里约，蜀王宫就成了他的最佳选择。蜀王宫娱乐会所从一楼酒吧到顶楼夜总会包括中间的洗浴桑拿KTV，总十九层楼，无论哪一层都是灯红酒绿，色欲迷情。虽然他因公因私去过多趟，和邹玉珩一样都是常客，但是如今他一点都不想去，他只想快点回家，两只猫还在九里金庭717室，没准楚行云今天得空回家睡觉，或许现在正在喂猫。

楚行云很气人，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人间蒸发成了常态，极其神出鬼没。今天早上出门前贺丞给他打电话，他接了，没说两句话就挂了，说的还都是没营养的废话，只说这两天很忙，让他把两只猫照顾好。

贺丞忍了他两天，今天是第三天，如果今天晚上楚行云不露面，他就把两只猫扔给小区门口的门卫大爷，然后给两只猫登一则寻猫启事，发散到楚行云的朋友圈，急死他。

虽然对蜀王宫有些厌烦，但如果临时改变约会地点，恐怕会浪费更多时间。于是贺丞从何云舒手中接过车钥匙，走出方舟大厦，在何云舒正欲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时说：“你下班吧，我自己去。”

何云舒略显诧异地看着他把自己手中的文件接过去，然后驱车离开停车场。到了艳光四射的蜀王宫娱乐会所，贺丞坐在车里把何云舒整理的文件翻开大略扫了一遍，然后把文件扔到后座，下了车把车钥匙交给泊车的门童。

在一楼等待电梯的时候，贺丞听到背后有人叫他：“贺先生。”

贺丞回头，看到周世阳朝他跑过来。

“巧啊，贺先生。”

周世阳笑容明朗地朝他伸出手，贺丞握住他微微汗湿的手掌，露出一点笑：“嗯，你到几楼？”

他和周世阳没什么交情，但是他和周世阳的哥哥周渠良交情颇深。华丰集团和天鹅城常年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所以他和周渠良算是朋友。贺丞和与他同一阶层的公子哥们有一点不同，那就是他不在乎出身。邹玉珩等人往往仗着祖辈牛逼，就觉得自己身体里淌着皇室般纯正高贵的血液。但他却不那么觉得，他倒觉得以周渠良为代表的底层人物攀登到权贵阶级往往会比天生是权贵阶级的一些人更谦逊，更会做人，更懂得回馈社会给予的财富。

周世阳道：“我约朋友在七楼吃饭。”

周世阳教养很好，礼数周全且温驯谦和，当听到邹玉珩在顶楼夜总会时，就跟着贺丞一起上去，想跟这位平常不太容易见到的公子哥打个招呼。

邹玉珩坐在舞池边的一张狭长的黑沙发上，身边围坐了一圈美女，个个衣着清凉，姿容妖艳。

一个穿抹胸包臀裙的女孩儿在女友的哄笑下跨坐在邹玉珩大腿上嘴对嘴地喂他酒喝，猩红的液体从他们贴合的唇间往下淌，滴落在女孩儿袒露的乳沟上，像只小虫子一样沿着她细腻白皙的皮肤往衣料遮盖处攀爬。

贺丞对这一幕见怪不怪，领着周世阳朝舞池西南角走过去。

邹玉珩眼角余光瞄见了贺丞和周世阳，于是拍了拍女孩儿的屁股。女孩儿听话地从他身上下来，接过姐妹递过去的一张纸巾擦掉洒在身上的红酒。

“哎呀，二爷，没提前跟我说还带朋友来啊。”

他明明认得周世阳，见到周世阳却每次都装作不认识，他屡次对周世阳刻意的冷遇让贺丞忍不住轻轻皱眉，有些厌恶。在贺丞印象里，邹玉珩虽然没什么坏心眼，但却极其地挑人下菜碟，重视宗室门第，从老爹往上倒两辈儿，只要祖宗是农村户口，他一律瞧不起。

周家到了周渠良这一辈儿虽然光耀了门楣，但在以邹玉珩为主的一些生来具有优越感的公子哥眼中无异于山鸡落在了凤凰群。

好在周世阳胸襟广，善于退让，所以笑着提醒了邹玉珩上次他们见面的时间。邹玉珩才给面子地恍然大悟地“哦”一声，算是踩在了他铺就的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