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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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捕蝶网33（第1页）

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未知号码。贺丞在一个亮起红灯的路口前刹车，接通了电话，对方道：“哈喽，晚上好。”

贺丞眉毛微微一挑，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是你。”

夏星瀚道：“贺先生以为我已经死了吧？”

贺丞笑道：“如果你死了，我会第一个知道。”

“但是现在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我们的游戏还没完呢。”

“你想怎么玩？”

“第一步，把你的手机扔到路边垃圾桶里。”

贺丞像是被一个孩子提出无理的要求给逗乐了，勾着唇角笑得很瘆人：“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

那边传来纸张哗哗哗翻动的声音，然后夏星瀚声情并茂地朗读道：“他是我的家庭教师从老家带来的外甥，从小住在我们家，和我感情很好。直到那件绑架案发生以后，我们的关系不如从前，我并不是有意报复他，我只是不敢再接近他，我怕被他——”

贺丞冷冷道：“闭嘴。”

夏星瀚住了口。

前方的路口已经开始通行，但是福特SUV堵在道路间不移不动，排在他后面的车辆响起此起彼伏的鸣笛。贺丞忽然向右猛打了一把方向把车辆甩到人行道，险些撞上路基石，道：“这些东西，是谁给你的？”

“你是说这些心理病历日记录吗？”夏星瀚笑说，“我可是黑客啊贺先生，入侵一个心理医生的电脑还是很容易的吧。虽然我不是很了解你，但是我猜你应该不想看到自己的这些心里话被放在网页上，供大家下载浏览，当作茶余饭后的笑话来谈论吧？”

何止是不愿意，贺丞绝对不会容忍这些东西流传出去，他不会向任何外人展露自己真实的内心，除非把他的身体活活劈开。

“你让我扔了手机？”贺丞问。

夏星瀚：“扔掉手机，然后去海洋博览馆，就你自己一个人。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做，我一按下发送键，这些文件可就面世了。我能看到你哦贺先生，我喜欢你今天穿的衬衫，和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穿的是同一件呢，现在我迫不及待想再次见到你。”

贺丞扫视四周铜墙铁壁般的高楼，随时随处都有可能隐藏着一双眼睛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夏星瀚低笑一声说：“不要东张西望了，你现在只能听我的，快把手机扔到路边垃圾桶，然后甩掉你的跟屁虫，到海洋博览馆来。”

贺丞的确没有选择，夏星瀚手中的把柄比他的性命还重要，他绝不允许他的心理病症流传外露，这对他来说太残忍，无异于再次把他推入当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望又无助的境遇，就算泄露后来袭的不单单是恶意，撕开心里的伤疤流出的鲜血所吸引的也全都是渴望他人血液和悲伤的洪水猛兽。

他想做的，只是让自己免于被啃噬得根骨不剩。

甩掉保镖并不难，银江市的晚高峰哪里容易通行他很清楚，只需多绕几个弯，初来乍到的几个保镖不是他的对手。半个小时后，他来到了夏星瀚所说的海洋博览馆。是巧合吗？海洋博览馆今日闭馆修整，拱形高层建筑暗得一丝光都没有，门卫室也紧闭，里里外外漆黑一片，没有一个人。

贺丞来过一次，去年海洋馆开业剪彩，召开新闻发布会，他也在邀请名单内，在经理的带领下把海洋馆参观了一遍，所以他知道正门旁的小侧门可以直接进入后场。

他走入无人看守的大门，在夜幕的掩盖下径直走到侧门前，在地上发现一串钥匙，他打开门，一条走廊直通后场内腹，两旁亮着幽暗的壁灯和应急灯。

他关上门，在幽闭的走廊里步行，皮鞋踏在光洁的玻璃地面上发出与周遭沉寂空旷的环境格格不入的脚步声，因走廊四壁封闭，所以回声深远。出了仅供一人通行的通道，回音刹止。

直到从走廊里出来，贺丞才想起刚才的路通向表演场，他此时所处的位置就是海洋动物表演场，只是此时既没有海豚海狮，也没有驯兽员，更没有观众，四面空荡荡的，顶棚上亮着几盏白炽灯。灯光打在他一个人身上，使他看起来就像是登上舞台中心的演员。

贺丞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水池，水池很深，水被排干净了，往日用作表演场地的水池此时看起来就像一个干涸的水坑，如果他不慎跌入，光滑的四壁和底部坚硬的水泥地将形成一个囚笼般的困境。

贺丞脱掉西装外套扔在地上，昂首往观众席高处的控制台上看过去，扬声道：“夏星瀚。”

夏星瀚的声音被顶部的扬声器送出来，经过话筒扩音，让人无法辨别声音究竟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好像四面八方都站满了人，每个人都盯着像个猎物般走入陷阱之中的贺丞。

夏星瀚笑道：“希望你遵守了约定，贺先生，其实你带别人来我也不怕，因为我就没打算活着走出这里，我如果死了，肯定带着你一起。但是我觉得你不敢杀我，因为你的病历已经被我挂在了各个网页，只是现在还是隐藏文件，如果过了今晚我没有取消，那些病历就将变成一本脍炙人口的小说，你会更出名呢贺先生。”

贺丞试着寻找他的位置，发现他或许并不在这里，他躲在任何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就像上次在发展区一样，躲在暗处发布指令。

“你想让我做什么？”

贺丞率先问道。

“看到灯箱上的手机了吗？拿起来，里面只有一位联系人，把电话拨出去，先向她道歉。”

场边的四只灯箱中的一个顶部果然放着一部手机，贺丞拿起来又回到灯光下翻了翻，找到他说的联系人，没拨通就想到了此时在电话的另一端等待接通他电话的人是陈萱。

他至今仍然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但是他依言把电话拨了出去，片刻后，电话接通了。

“陈萱？”

贺丞嗓音低沉，声线冷淡且没有一丝起伏，平静得就像面对数位公司高管召开会议，语气里满是冷漠严肃，公事公办。

电话另一端的女孩儿听到他的声音，很明显地呼吸一滞，气息随后就乱了。

贺丞微不可察地垂下眸子，道：“我并不认识陈蕾，但是我应该见过她一面，第二天她就死了。如果你觉得我是凶手，我不申辩，因为我提前预知到她的死亡，却没有帮助她，你可以把我当作凶手，我也可以以凶手的身份向你道歉，但不是以我自己的名义，对不起。”

女孩儿高声号叫，让他把话说清楚。贺丞掐断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仰起头看着光芒灼热的灯管，这些散发着光与热的东西，或许会被无法负荷的能量撑破，光芒变成碎片，“砰”的一声四散飞溅，到那时，这个世界将变成永夜，光明永远无法触及的世界。即使身处聚光中心，贺丞仍然感觉不到任何光明，即使他眼中盛满了刺目的光芒，他的心仍旧紧紧封闭着，徘徊在黑夜中。

“你为什么不承认！”夏星瀚被激怒了，尚未褪去稚嫩的嗓音哭嚷起来，“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和萱姐！对受害者家属说一句实话就这么难吗？！你就这么虚伪吗？！”

贺丞静立在耀眼的光芒之下，闻言，极轻地笑了笑，眯起被光线刺痛的眼睛，笑道：“信我一句话，对你来说，也很难吗？”

“是你杀了陈蕾！”

贺丞霍然睁开双眼，毫不躲避地迎着扎进他眼球里的芒刺，音调不高，但极其凛冽：“不是！”

“我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