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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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卫离的梦（第2页）

梦中的他同样已经拜入凛苍门下，穿着厚厚的棉袍道服，小脸在罡风中被刮得通红。

但没有人有心力来照顾他，所有的弟子都急急在雪地中搜寻着什么，直到最后洛玄戈于雪地中绊倒，楚栖寒抽身上前，小心翼翼地从雪中抱起姜晚的尸骨。

后续发生的事情混乱又叫人痛彻心扉，直到这个时候，卫离才捋清梦境里事情的真相。

听闻说他的大师姐姜晚，是凛苍叛徒。

但又听闻姜晚师姐是被魔族栽赃陷害的。

不过一切都已经来不

及了，姜晚师姐死在了那个大雪覆盖松林的夜里。

他的师尊在明白过来一切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怀抱着姜晚的尸骨前往魔域，杀光所有的魔族。

再然后，凛苍派所有曾驱逐过姜晚的人，都心甘情愿受到了责罚——那晚之后，凛苍派的大雪再也没有停止过。

深夜变得格外痛苦难耐，卫离在被窝里蜷缩身体，抑制不住地低低咳嗽，忍不住便想，他清白无辜的姜晚师姐，是不是忍受着比这更千百倍的苦楚而离开人世的呢？

但比起他来，那几个师兄受到的打击更大。

柳知闲疏远了所有的红颜知己，没日没夜地开始练剑，他像是害怕沉沉睡去后会梦见逝去的孤魂，眼底的青黑浓重得像墨。

但柳知闲纠正道：“我不是害怕梦见她。”

梦中的卫离不解：“那师兄为何不肯入睡？”

柳知闲干涩地笑了声，摇摇头后又笑了声，最后笑声越来越大，眼泪却不住地掉落下来。

他眼里一丝光亮都无，黑洞洞地瞧向卫离：“我是害怕师姐恨我至极，连梦中都不肯见我，叫我……连赎罪的机会都没有。”

卫离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洛玄戈洛师兄，他许久都没见过了。听闻他在知晓真相后不告而别，下山执着地去纠正每一个说书人，非要叫世人都知晓他的师姐清清白白。

卫离后来筑基之后下山历练，碰巧遇到过他。但洛玄戈仿佛没认出他来，惺忪

醉眼轻飘飘地从他身上滑过，兀自举起满是冰碴的酒碗一口吞下。

酒肆的老板怒气冲冲地走出来推他，丝毫没认出这人是曾经风光无限的凛苍弟子：“哪里来的酒鬼！胡言乱语赶走我许多客人！”

洛玄戈也不恼，固执地拉住老板的手腕，一双眼直勾勾地锁定他，含糊道：“我师姐，是清白的。”

“谁知道你师姐是谁！”

洛玄戈被惹怒，也拔高声线：“我师姐是凛苍仙尊楚栖寒的大弟子！我要告诉全天下人，她不是凛苍叛徒！”

老板听后竟然笑了：“我说你是喝醉昏了头，谁人不知楚仙人的大弟子是柳知闲柳剑尊？你说的人都不知道是死是活吧？”

洛玄戈听后怒气骤消，这才记起姜晚已经死去的事实。

卫离站在远处安静看着，等到许久之后，才听到从酒肆中传出的绝望哭声。

他从黏稠又沉重的悲伤中醒了过来。

这个梦境太过逼真，卫离醒来的时候后背都被汗水浸得透湿。他恍惚着不知何年何月，自己又身在何处，只觉得心脏绞痛得厉害。

若是……若是那一切都真实发生过，他要如何是好？

卫离恐惧得浑身颤抖，忙不迭从床上起身，跌跌撞撞地推开大门——

孟夏的阳光已经有些许刺眼，蝴蝶蹁跹从他脸颊旁飞过，带走了梦境里最后一丝苦寒。

他看见柳知闲、洛玄戈和阿岚站在远处，正没心没肺地追着个蹴鞠跑来跑去，白绾

禾兴致勃勃地坐在旁看着，嘴里叼着巨大的冰糖葫芦。

他还看见自己的好兄弟云献正坐在巨石上翻看书本，察觉到他的视线后，云献老成地朝他挑了挑眉。

最后，他看见两道身影遥遥从山下走来，正是满头霜发的楚栖寒与姜晚。

而那才是真正的楚栖寒与姜晚。

两个人的手紧紧相牵，楚栖寒稍稍转头，柔情快要从他眼中满溢出来。这段时间没见，姜晚似乎长胖了点，竟然还带着圆鼓鼓的婴儿肥，脸颊两侧的梨涡就一直没消过。

卫离呆愣在原处，被巨大的幸福感冲袭得晕头转向。

没错，梦境里的一切都不会发生，现实中永远不会有欺骗、隐瞒和追悔莫及的死亡，所有人都会得到应当有的幸福。

他又抬头朝着两人的方向望去，便看到楚栖寒竟然开怀大笑起来，毫不顾及周围弟子的视线，正将姜晚紧紧揽入怀中。

几个师兄师姐挺会煞风景，察觉到两人身影后，毫不迟疑地欢呼雀跃而去，叽叽喳喳地开始互相告状。

卫离瞧着许久，忽而便笑了。冥冥之中他心有所悟——

或许，他所做的梦境正是在提醒着他，要亲手保护好这圆满的一切。

或许今后，他永再不会被梦魇侵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