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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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此刻的浅如月正坐在夜君曦帝座的右边，对那些岚宇舞姬风情万种的舞姿视若无睹，径自端起面前的酒盏小啜。唯有位于其侧的浅离攸才看得出来，面上一片平静淡然的浅如月此时有多么紧张，就连那自衣袖中微微露出的指尖也在轻轻颤抖。

浅离攸微微皱眉，抬头微不可察地瞥了那斜倚帝座之上的夜君曦一眼。

早先在那朝堂之上，浅离攸始终低着头，只瞥见夜君曦的衣角，并不敢抬头。直到方才宫宴初始，他才看清这名满天下的岚宇帝君到底生的什么模样。

仅只是一眼，便已让他心惊不已。

权倾天下的帝君身着代表着岚宇皇室的玄色龙袍。金丝勾勒而成的五爪金龙张牙舞爪地盘踞其上。这一身的玄色绣金龙袍已是显眼非常，穿在别人身上或许能增添几分威严之气，然而穿在夜君曦身上，却只能生生地成了名副其实的装饰！那分明只是慵懒斜倚扶手之姿，却是叫唯我独尊的气势显露无遗。

在浅离攸看来，所谓“传闻”多数都是夸大了事实，但浅离攸不得不承认，这岚宇帝君却是比之传闻有过之而无不及。尤是那一对凤眸漫不经心的一眼，却有着仿佛能够看透人心的锐利，叫人不寒而栗。

是天人下凡，还是妖孽出世？

只是见其容颜，尚未见其手段，浅离攸便不由在心中担忧——在这个男人的眼皮子底下，他不再笃定自己能够找到他想找的东西。

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来，带着些探究的意味与有意无意散发出来的压迫之感，浅离攸被打断心中所想，藏在袖中的手不由地握紧。

夜君曦一手托着腮，一手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在浅如月与浅离攸之间游移。

曜国国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夜君曦的心中自是一清二楚。可光凭这两个稚儿便想要从他手中获利难免还是太异想天开了。纵然是传说中的“曜国明珠”，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相比他后宫中的妃嫔，无非年轻貌美了些，其余的别无二致。

然而听闻今日偏殿之中这二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些有趣的事，此刻那故作沉着淡然的美艳少女与那辅一开始便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少年便难得地让他起了些兴致——尤其是那名唤浅离攸的曜国七皇子……

早有密报说这曜国七皇子在宫中好似隐形，无权无势，懦弱可怜。可今日发生之事，却叫夜君曦再不相信他派去曜国的探子了。若非曜国国君有意掩人耳目暗中培养他的七皇子，便是这个浅离攸自身有些过人之处……可不论是哪一种，都让他兴致满满。

不知过了多久，殿上酒过三巡，众臣与后宫嫔妃皇子公主们均有些放浪形骸起来了。一曲歌舞毕，舞姬们款款退下。

夜君曦一口饮尽杯中佳酿，冷逸的唇角勾起一丝叫人心惊胆寒的笑意——好戏就快开始了。

果不其然，只见一位朝臣端着酒杯走上前，先对着帝君恭敬行了礼，继而对着浅如月与浅离攸道：“微臣礼部尚书钟缙之敬公主与七皇子一杯。”

浅如月望了眼身旁的浅离攸，只见那黑曜石般的眸子带着笑意看了自己一眼，几不可察的一顿，便举起酒杯答道：“不敢当，有劳大人。”说着便一饮而尽。浅如月的举止优雅大方，带了几分豪放之情，加上那出众的容颜，那前来敬酒的朝臣被那水灵灵的带着些冷意的杏眼一瞟，便好似瞬间丢了魂一般，怔愣当场，连那些盯着此处看好戏的人也均被震慑了心魂。

浅离攸见状心中不由轻笑。看来这出众的皮囊，确实有用。

忽然边上“啪”地一声，瓷器碎裂的清脆响声让怔愣的人都回过了神，只见是一名侍女打破了酒杯，此刻早已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起来吧，换个酒杯就是了。”娇媚中带着些不可反抗的气势，浅离攸顺着声音看去，却见说话的正是坐在帝座另一边的宫装女子，想必是这岚宇后宫之中地位最高的妃嫔了。

据浅离攸所知，夜君曦登基数年，尚未立后，后宫之中主掌大权的乃是岚宇帝国丞相之女莲贵妃。浅离攸不着痕迹地望了那女子一眼，应该已过了双十年纪的女子却仍如同二八芳华，唯有眼中的凛冽与沉着才能看出她的真实年纪。

浅离攸敏锐地发现那莲妃正看着方才敬酒的朝臣，心下了然。想必那朝臣是丞相一派之人，受了莲妃之命刻意上前试探他们的。

夜君曦看了那莲妃一眼，眸中笑意更胜。只听莲妃开口道：“既是本宫的侍女扰了公主与七皇子的兴致，本宫便敬二位一杯，权当赔罪，望二位见谅。”

“赔罪不敢当，贵妃娘娘折煞本宫了。”浅如月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答道。

莲妃依旧不动声色，却起身对着夜君曦道：“陛下，长公主‘曜国明珠’的美名可谓是名满天下，臣妾早就听闻长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臣妾斗胆，想请长公主赐教，陛下以为如何？”

浅如月闻言不由心生不悦。她堂堂曜国公主，如若在这岚宇群臣与后宫面前如同伶人舞姬一般表演，岂非暗喻她身份低微，地位卑贱么？！方想开口拒绝，却突然想起在偏殿之中浅离攸所说的话——夜君曦的后宫妃嫔不可能是易与之辈。你将要同他们共侍一夫，他们自是会找寻机会试探你，折辱你。宫宴之上，必有刁难，应对之法便是以不变应万变。切忌生怒，不可与他们一般见识。无论如何，只要夜君曦高兴，你我的目的便达到了。

浅如月想着，转头看了身旁的浅离攸一眼，只见他也正望着自己，微微点了点头。于是便强忍着按捺了怒意，等着帝座上的男人如何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