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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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病乱（第1页）

十一月初，正是吃柚子的时节。

柚子是闻起来最清新的水果之一，精神病院里漂浮着淡淡的柚子香，今天的餐后水果就是柚子，每个病人只能分到两个核桃大小的一块儿。

生活费充足的病人可以额外购买，生活费不充足的病人要是还想吃的话，可以趁着护士不注意抢其他病人的。

人不论到了哪里，总是能分出个三六九等、高底贱贵来。精神病院里的病人之间流传说，院里生活费最充足的人是个女孩，住3o2的单人间，神志不清，很好欺负，随便抢。

但是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看到她了，有的病人说她是被外星人绑架了，有的说那女孩是一块巨大的月饼，还有一个精神病说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巨大的垃圾小说，那个女孩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她最不想变成的邪祟了。

不过没人说她出院了，她病的不轻，出不了院。

胡医生切完柚子正在洗手，待会儿还要去给病人配药。卫生间里的灯有点昏，这里只有他洗手的水声。

胡医生洗手洗的很仔细，这是一个医生的基本素养。他洗的正投入，突然一声巨响，面前的玻璃布满了蜘蛛网般的纹路。

胡医生惊恐的抬头，看见韩书安和他在镜子里面碎成很多块。

镜子里，身后的韩书安用手比着一个手枪的姿势。韩书安食指上的指甲消失不见，鲜血滴在卫生间洁白的地面上。她换另一只手，还是比着手枪的手势，对准了胡医生的后背，目光冷若寒霜。胡医生惊恐的从镜子里看着她的指甲盖，白洁如玉，却有着子弹般的威压。

“我要清醒剂，不然整个精神病院都要给你陪葬。”

她穿着一套明显比她大了很多的男款衣物，撩开上衣，露出隆起的肚子，一个狰狞的人脸不断想往外冲出韩书安的肚皮。

“这就是你们干的好事，我快压制不住这个幻觉了，一但她接替了我的身体，即便我不想滥杀无辜，这里也将变成尸山血海。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清醒剂！”

韩书安凝出血肉剑，切豆腐般在墙上留下深深的剑痕。

张仙姑出无声的嘶吼与谩骂，韩书安的额头沁出冷汗。她没有和胡医生虚张声势，她从教会那边一路过来，在大街上的每一秒钟，都在暴走失控的边缘徘徊。

张仙姑的献祭起了作用，现在的韩书安感觉自己十分强大，她估计门神都只有被自己按着打的份儿，甚至连官将都能过上几招。

可要是一但身体的控制权被张仙姑夺走，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韩书安唯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回到精神病院里，来找清醒剂。

胡医生被吓得嘴唇白：“有的，跟我来吧。”

……

药室里，胡医生他拿出药物，准备吸进针管里，然后再给韩书安注射。

韩书安一把夺过来，几根血管从指尖伸出来，然后伸进药水瓶，像触手一样将药物吸了个干净。韩书安总共吸了三份镇定剂，这才感觉张仙姑的存在感越来越弱，迷迷蒙蒙的世界在她眼里变的越来越现实，耳边嘈杂的幻听也没有了。

韩书安如释重负，靠着墙瘫坐在地。

“今晚食堂什么饭？”

“鱼香肉丝，西红柿炒鸡蛋，肉沫鸡蛋糕，还有紫菜汤。”

“一样给我来一份，再给我订一杯奶茶。”

“好。”

“都给我送房间去，我先在这里缓一会儿。”

韩书安闭上了眼，她太累了，一步都不想走。但疲倦的并不是肉身，她的肉身已经变成可怕的武器，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她能够以一种可怕的机动性横冲直撞，卡车一样撞开拦路的人甚至墙，直到去往3o2柔软的床上。

但这种累是自灵魂，是灵魂遍体鳞伤、筋疲力竭，一步都不想走。

休息了一会儿后，她起身前往3o2单人间，用血肉剑把床上看起来很不顺眼的拘束带通通斩断，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

胡医生和一个护士把三菜一饭端了过来，那个护士看韩书安没穿病号服，拘束带还被弄坏了，张张嘴想说什么，被强装镇定的胡医生一个手势打断，让她不要说话。

床上支起小餐桌，还热乎着的三菜一饭摆在韩书安面前。

“奶茶呢？”

“订的外卖还没到，但应该很快的。”

韩书安抓住胡医生的手，用力的攥着，胡医生的手顿时红里透紫，骨骼扭曲到了极限。

胡医生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他赶紧用手势把那个护士给赶了出去，而韩书安冷冷的笑着：

“你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你给王教主办事不都挺效率的吗？怎么到我这里就不行了，怎么，你看不起本仙姑？”

张仙姑的五指就像液压机一样，把胡医生的手攥的出阵阵骨声。胡医生疼的涨红了脸，龇牙咧嘴的跪了下去。

张仙姑把他变形的手给撇开，翘起二郎腿：

“本仙姑不想喝奶茶，给姑奶奶上些好酒来，白的！”

胡医生专业素养很高，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了病症：

“你……你不是韩书安！茄普沉特莱片的过量服用已经造成了脑损伤，清醒剂作用不大了！韩书安你病了，你现在是精神分裂！”

一听这话，张仙姑气急败坏、怒冲冠，从床上一跃而起，凝出血肉剑就要朝胡医生劈下去。

血肉剑在劈到胡医生前的一瞬，忽然又化作了柔软的肉泥，没能伤到他。张仙姑的腹部突然长出了半截儿身子的韩书安。韩书安自下而上，一拳把张仙姑的脸打歪，然后卡住她的脖子将她狠狠按在墙上，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韩书安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不是张仙姑，真正的张仙姑早就死了！不是已经投胎了，就是在大水阴佛的往生之井里呢。你连张仙姑的一缕残魂都算不上，你就只是我基于对张仙姑的印象，所产生的幻觉而已！就凭你，难不成还想夺舍我？！简直可笑至极！”

张仙姑被她死死压制，连反手的余地都没有。韩书安明显感觉到，这个张仙姑所能调动的力量少了很多。之前一直都是勉强控制她，可现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后，居然如此轻松的就压制住了张仙姑，看来清醒剂并不是完全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