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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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温柔得仿佛可以滴出水来，很多年前就是这样。&ldo;不舒服就告诉我。&rdo;他这样说着，却远不及他的眼神和身体带给她的安慰。那是他们的第一次，也是在旅馆里，不知道怎么就发生了。熟悉人体构造的大医生情场却是个生涩的新手，两个人彼此摸索探究，窃窃欢喜，轻声低笑。她那时也是菜鸟，去外地见委托人，在动车上碰到有小朋友被玩具小球堵住气管，偶然出手施救的医生就是他。一把浸过高度白酒的裁纸刀片，一支黑色的圆珠笔管，他就用这么简陋的临时装备完成了一次气管切开术，救回一条小小生命。整个车厢的人都为他鼓掌，她胸腔里竟也盈满自豪，不怕羞地上前跟他搭讪：&ldo;还记得我吗？我是莫澜。&rdo;后来她问他动刀的时候害不害怕，他笑笑说：&ldo;怎么不怕，救得回是英雄，救不回是狗熊，那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吃定官司了。可医生救人是天职，我没有选择。&rdo;&ldo;嗯，以后你不用怕，有官司我帮你打。&rdo;他勇敢，她也不逊色。初生牛犊不怕虎，她心里想的全是怎么维护他。那也是高中毕业后他们第一次见面，这么巧，乘同一趟车，住同样的酒店。他们并没有比上学时变得更世故更圆滑，只是变得开朗健谈了些，尤其是莫澜，已经学会用时光来掩藏伤痛。他们说了很多很多话，比高中三年加起来说的还要多，然后一切仿佛就是水到渠成的‐‐他为她吹干湿漉漉的长发，放下吹风机后，低头吻了她的发顶，情难自禁。莫澜弓起身体，感官的刺激来得太过强烈，她控制不住所有本能的反应。他俯身把她抱在怀里，脸颊边刚冒出的短短青髭摩挲着她的颈窝，痒痒的，以前总能逗得她笑，现在却让她眼睛发酸。她早就放弃挣扎，可最后还是筋疲力尽，连他什么时候起身离开的都没在意。她迷迷糊糊地又盹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发现c黄边坐着人。程东不知道是又回来了，还是压根就没离开过，目光沉沉，动作却很轻柔，托着她的手，细心为她清创上药。外科医生的动作麻利又精细，连纱布条上打的结都特别好看。她趴在c黄上，只是呆呆地盯着自己那只手，不动也不说话。&ldo;还好只是皮外伤，过两天结痂就好了。&rdo;他把滑到她腰间的被子拉高一些，缓缓地说，&ldo;以后不管是为了帮谁，都不要再弄伤自己。&rdo;这不是命令，这是请求。她依旧没有反应，他在她裸路的肩上轻轻一吻，抱她起来：&ldo;我烧水泡了茶，你喝一点，然后我们出去吃饭。&rdo;他不知从哪里弄来切好的老姜，跟房间里劣质的红茶包泡在一起，蒸腾起一片又辣又苦的雾气。莫澜只喝了一小口，就拧开脸：&ldo;拿走，我不喝。&rdo;他吁出一口气，沉沉的，像是叹息，却还是耐心地劝她：&ldo;你今天淋了雨，喝点热的发发汗，才不至于感冒。&rdo;她回过头来，目光终于聚焦在他身上，停了几秒钟，猛地扬手将他手里的杯子打落到地上。&ldo;我不要你管，不要你可怜。程东，你给我听好了，不管今天遇到麻烦的是不是钟老师，我都会爬到山下去救人，这跟对方是谁没有关系。你不用觉得我是为了讨好你，我也不是为了以前的事要做什么补偿。当年的事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职业cao守和行为规范！你要看不惯我，就去律师协会投诉我，去我的律所叫他们解雇我！不要羞ru我以后又喂个甜枣招招手，我不吃你这一套！&rdo;深色的茶汤泼了一地，溅得他鞋面上都是，茶杯咕噜噜滚出好远，像他的思绪一样，被她这番话震得半晌回不了神。他垂手站在那里，脸上神色寂寥，多半是隐忍，过了好久才说：&ldo;我没想羞ru你。&rdo;如果说羞ru，从头到尾他羞ru的都只有他自己。&ldo;我来找你，也不是因为你救了谁，而是因为你受伤了……你受伤了，我才来找你。&rdo;他来回重复一句话，仿佛这样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莫澜却已经不再看他，坐在c黄上，冷漠地说：&ldo;我不想看到你，出去。&rdo;&ldo;澜澜。&rdo;他叫她名字，她却躺回c黄上，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头。两人已经没法继续谈下去，程东又看了她一会儿，才捡起地上的杯子，默默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