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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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你们!干什么的!&rdo;射灯扫过来。&ldo;大雷,够了,快走!&rdo;冷山催促蒋大雷。&ldo;食物,还要再多些……&rdo;&ldo;来不及了,走啊!&rdo;冷山浸在梦里,沉沉浮浮。蒋大雷听到&ldo;扑&rdo;的一声,吉普车向前挪动几米,不动了,他的脸变得刷白,喉咙一甜,喷出一口血。冷山醒来时,蒋大雷又在烤肉。&ldo;吃吧。&rdo;蒋大雷说,&ldo;补充点体力,现在开始,只能依靠双腿。&rdo;冷山终于听明白蒋大雷话中的意思,他呆了呆:&ldo;没油了?&rdo;&ldo;引擎坏了。老吉普,能支撑这么久已经很不错。&rdo;蒋大雷摸摸冷山的头,笑着说,&ldo;没关系,我们什么都有,有水有食物,还怕走不出去么?&rdo;他笑得很疲惫,有点牵强。这个男人瞬间老了许多,眸子和神情都显出沧桑。冷山看不见这些,他一点也不沮丧:&ldo;对啊,我们什么都有,不怕。&rdo;吃饱后,蒋大雷背着三大桶水、食物和一些救急品,扶着冷山上路了。一轮血红的残日半悬在地平线上,悲壮得很。9沙漠,沙漠。这沙漠像一张巨大、滚烫的嘴,吞噬了一切。头顶悬着火轮般的日头,无处躲藏。像要将腹部切开,扯出心、肺、肝、脾、胃、肠,拖得长长的,长长的,晾在这赤裸裸的天光下暴晒。看得见的,看见的是融浆,看不见的,嗅到的是血腥。沙漠似一个巨大的战场,金戈铁马,声如裂帛。冷山软绵绵倒在黄沙里:&ldo;大雷,大雷……我走不动了,我受不了了……&rdo;蒋大雷浑身浴血,汗水和着脓水向下淌,一道黑一道红。他二话不说,卸下行李系在脚上,背起冷山,身体晃了晃,咬牙稳住,一步一步向前走。他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只是觅着本能,朝着幻想中的绿洲行进。生的希望和死的恐惧驱使着他,在他耳边低语:活着,要活着,活着把冷山送出这个鬼地方……天地旋转起来,无数个日头在眼前飞舞,张成无数血口,露出尖利的齿啃咬他的骨肉。活着,活着,就快到了,再坚持一秒,再坚持一分,再坚持一小时,倒下就什么都没了,倒下就看不到冷山,看不到一切了……风卷着沙呜呜作响,像呐喊,像嚎哭,像死在沙漠中亡魂的悲泣。夕阳西下。冷山接过蒋大雷递来的烤肉:&ldo;大雷,五六天了,肉是不是快吃光了,我们又要挨饿。&rdo;蒋大雷紧紧盯着篝火:&ldo;怎么会。还有很多,很多,吃不完的。&rdo;他喃喃自语:&ldo;一大只死羚羊,一大只,秃鹫没吃几口就被我发现了,还剩很多,很多,我都带上了……&rdo;冷山埋头继续嚼肉。过了不久,他的寒毛噌噌竖起来,面色变得青灰,牙齿咯咯作响。他的手一抖,肉掉到地上,粘了一层沙。&ldo;大雷……&rdo;冷山浑身打颤,&ldo;过来,让我摸摸你的腿……&rdo;蒋大雷一震,转头死死瞪着冷山:&ldo;干什么!你不要过来!&rdo;冷山抖抖瑟瑟站起身,向蒋大雷的方向走去。蒋大雷发出一声恐怖的怪叫,跌跌撞撞向后爬:&ldo;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rdo;冷山朝前一扑,两人摔进沙里,滚来滚去。&ldo;啊────────啊──────────&rdo;蒋大雷哀嚎,&ldo;你不要动!求你了!我求求你!&rdo;&ldo;蒋大雷!&rdo;冷山大吼,眼泪奔涌而出,&ldo;蒋大雷!大雷!大雷……&rdo;蒋大雷停止挣扎,脸歪向一边,紧紧闭着眼。他拼了命忍住泪,再也不说一句话。冷山伸出手,轻轻把蒋大雷的裤腿卷上去。从脚踝开始,慢慢向上摸,脚踝,小腿,膝盖,大腿……接着又从脚踝开始,脚踝,小腿,膝盖,大腿……再一次,脚踝,小腿,膝盖,大腿……着了魔般,一遍,一遍,又一遍……冷山张着嘴。&ldo;噫……噫……&rdo;他想说什么,可是说不出口,嗓子被堵住,眼泪鼻涕决了堤,糊得满脸都是,亮晶晶一层。那两条腿细得像麻秆,凸凸凹凹。肉被一片一片剥掉,只剩部分肌肉筋键连在骨上。为了止血,伤口被烧成疤,硬硬的。化脓了,又臭又粘……&ldo;噫……噫……&rdo;冷山低下头,眼泪掉在蒋大雷腿上,凉凉的。他的脸皱得像麻花,哭得好丑,一点也不漂亮了。他伸出舌头去舔那两条腿,舔一下,停一下,嗓子里发出咕咕的声音。&ldo;噫……噫……大雷……&rdo;他把整张脸埋在蒋大雷腿间,肩膀一抖一抖。蒋大雷死死咬住牙,硬是没吭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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