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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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张义吼一声，“你到底在干什么？”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儿子竟然是杀了他们的凶手。

张智楚有些茫然地垂下眼，是啊……他在干什么……

“智楚！你疯了？”张义上前几步，吼着：“你是不是疯了？”

“他没有疯……”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张义愣了一下，抬头看张智楚身后看，夜色他有些认不出来对方，“你是……”

直到顾晋走近了，朝他微微一笑：“叔叔，好久不见了，我是顾晋啊。”

“顾晋……”张义缓缓瞪大眼，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

“难道你忘了我了？”顾晋笑了一声，“你当年和那几个警察一起抓了我爸爸，让他把手里的货交出来就可以放过他，不抓他去坐牢。但是你们瓜分了那批货之后，还是杀了我爸妈，还有……”他顿了一下，看了张智楚一眼，后者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顾晋抿了抿嘴角，说：“还有……我哥哥。”

张智楚突然一阵眩晕，几乎是一瞬间头痛欲裂，他有些痛苦捂住额头，眼前又浮现出那个画面，满是血的走廊……从门里被抬出来的盖着白布的尸体……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顾晋问。

张义咬牙，无意识地摇头：“你回来了……你还是回来了……”

“你到底是谁？”张智楚问，他声音已经不稳，脑中一片混乱，眼前不断浮现当年的画面和同男人在床上缠绵的画面，还有顾晋在医院里吻他……

“那个，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的男人……”他到底是不是顾晋？他们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顾晋看着张智楚，片刻之后，摇了摇头。

“从来都没有那个人和我长得一样的人，”他说，“应该说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十年前就死了，而你看到的那个，只是你自己想象中的幻觉。”

“不……”张智楚摇头，“我不懂你的意思……你在说什么？”

“张智楚，你看到的那个人不是我，”顾晋苦笑着说，“是顾京。我哥哥——十年前已经死了的顾京……”

“我不相信！”张智楚打断他，吼着：“我不相信你说的，你是顾晋吧？你就是顾晋，那个我在酒吧里遇到的男人，你以为自己不是顾晋，因为你有精神分裂！”

顾晋看着他，等他说完之后，异常平静地说：“这十年里我的确让人断断续续对你下了暗示，但如果不是你本身就有精神分裂的倾向是没用的。你很想顾京，想得不承认他已经死了，到最后想得已经忘了他的存在……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是藏在你脑海深处潜意识里的顾京，只是你不记得他了。”

张智楚愣住了，他低下头……突然又抬头茫然地看着四下……这次，他看到那天的一切……

走廊尽头的一户人家大门敞开着，警察进进出出，门里不断传出对讲机嘈杂的声响和快门的声音……

‘真惨喔……两个大人都被杀了，幸好小孩子不在家躲过一劫……’

‘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听说男人以前是外面混的……’

‘说不准……我也听说……’

邻居站在走廊里窃窃私语他站在人群中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警察从他身边经过推了他一把让他躲开，然后有人抬着担架出来了，担架上盖着白布，上面渗出点点血迹，白的刺目，红的狰狞。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担架从他面前经过，目光随着上面那一抹血红移动，直到有人突然从后面捂住了他的眼，说：“别看了。”

几秒之后，他回过头，茫然地问：‘爸爸，顾‘京’呢？

其实，他知道，那个从他面前被担架抬走的尸体，就是顾京。

那只垂下来的手他一眼就认得是顾京……但他不愿意承认……他不想承认……死都不愿意承认……

从那天开始，他好像忘了顾京的存在，在他快要想来的时候，他用水果刀割破了自己的食指，刀很快，仅仅是一瞬间的灼热感觉之后血就渗了出来，那种疼痛仿佛能让他清醒，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顾京走了……顾京……没有顾京……是顾晋，他走了……

从那以后，再没有那个和顾晋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在出现过，有的只是张智楚的臆想，他忘了顾京已经死了，甚至忘了“顾京”这个名字，忘了这个人，只记得顾晋，十年前唯一活下来的人，被人收养之后去了国外……

“顾京……”终于，十年之后，张智楚又重新叫出了那个名字，那个少年时代和他一起形影不离的人，他们说过要永远在一起，不会分开……

但是，他已经忘了十年。

“没有顾京，就是顾京没有死……你不是想忘了顾京，而是想忘了顾京已经死了……”终于，顾晋慢慢湿了眼眶，却看着张智楚异常冷静地说：“张智楚，你应该和我哥在一起的。”

你那么爱他，应该永远和他在一起。

张智楚缓缓抬头，眼前的人与那个人的影像重合，他们长得一模一样，但少年时他总能轻易分出他们。

他爱的是顾京……那个，他没有来得及见最后一面的顾京……

然后，他为了顾京，那个一直在他身边出现的、他臆想中的男人，把当年参与那件事的人全都杀光了……而剩下的最后一个，就是当年的主谋、自己的父亲——张义。

☆、end

一瞬间，张智楚觉得天旋地转，他整个人摇晃了两下，最后终于跪倒在地上……

“智楚！”

张义不断在他身边喊他，他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想起来……或者说他看到了，他抹了谭强的脖子，只一刀就结束了他的性命……血喷溅到墙上时还带着温度，满墙的血……那眼画异常眼熟，他站在那里……看着满墙的血发怔……

然后是周之才，在他的旅馆里……竖着割开了他的手腕，竖切的刀口是怎么也救不回来的……他的身体很兴奋，因为在这之前他刚和“顾京”缠绵过……那个他不记得了……却永一直在他身边的人……他看着周之才的血在地板上漫延开……血的腥味是种异样的香甜……

刘正同……那天他从水果店离开之后没多久便去而复返，刘正同没有任何防备……他打晕了刘正同，将他拖到楼上的浴室里……在浴缸里肢解了他……因为当年是刘正同杀了顾京的……所以他认真而享受地对待了整个分尸过程……将他的皮肉一块一块从身上分离……然后是各种器官……从身体里一件一件拿出来……整个过程中，他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

“智楚！智楚……”张义用力摇晃着张智楚。

这时张智楚陡然回神，像是没看见张义一样，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微微颤抖的双手……痛苦地闭上眼。

杀人，其实很简单……但是你需要用一辈子来偿还……

“智楚！”张义不断呼唤张智楚，但后者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根本听不见也看不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