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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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样貌看起来没多大特色，头上的线帽压得很低，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完全模糊了长相；平凡的身材和举止，只不过走路的姿势明显不对，好象有只脚很不灵活，简单说就是瘸子。老板过去和他打了招呼，在柜台上摊开他从口袋里掏出的单子，核算着，然后付钱。另一个穿着他和相似工作服的小胡子男人则把两篮糕点架在肩膀上扛进去，边大声抱怨：&ldo;真是的，不能搬就别逞能啊！差点全给你弄翻了！&rdo;脚有残疾的男人发出点歉意的笑声，过一会儿谢炎才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隔着层口罩，嗡嗡的，有些怪异：&ldo;这个麻烦你带回去交帐，我就不回店里了，从这里回家比较近一些。&rdo;&ldo;行啊。&rdo;大声大气的小胡子天生的高嗓门，&ldo;我说你，也坐坐公车吧，又不贵！走路那么辛苦，不该省的就别省。&rdo;男人又笑了笑，不说什么。一小个包好的蛋糕卷丢过来，他不大熟练地接住。&ldo;带回去给小加吧，跟他说叔叔想他了，嘿。&rdo;跟小胡子告完别，男人就慢慢拉开门走了出去。谢炎这才解冻似的，僵硬地站起来，去收银机前付帐的时候手指还是僵着的。老板又冲他笑笑：&ldo;看见啦？您朋友不是这个吧？不过戴着口罩您大概还是看不真切，他上回来就是不小心把口罩扯下来，吓坏了几个小客人，所以现在不管什么天，就都戴着。唔，话是这么说，其实他人好得很，不少糕点还是他做的，味道真不错。&rdo;男人走得很慢，谢炎轻易就能跟上他，但没叫住他，因为喉咙发紧得厉害。在胸口那阵快得不正常的心跳安定下来之前，谢炎不想开口叫他。男人进了菜场，谢炎在隔了几步的地方看他笨拙地蹲下来，在颜色并不新鲜的蔬菜堆里挑拣，接着付钱，又去买了块肉，五个苹果，提在手里慢慢地往前走。又走了一段，拐进不那么吵闹的住宅区，男人似乎意识到有人在跟着他，困惑地回头看了一眼。谢炎还是看不清他遮得严实的脸，更不用说表情。男人却不知道为什么，也呆在原地没动，似乎在和他对视，过了好一会儿才急促地转过头，匆匆继续往前走，因为走得快的缘故，一瘸一拐的残疾就更明显。谢炎顾不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淌出来的眼泪，在他背后哑着喉咙说：&ldo;小念，小念。&rdo;声音不大，可男人却像听到响雷一般，整个人都僵住了，怔忡了一会儿，想跑似的，急走两步，惊慌地蹒跚。没跑多远就被从背后拉住，拖了回来。他踉跄了一下，落在谢炎手里的手掌触感冰凉，全无热度。&ldo;小念。&rdo;&ldo;对不起，你认错人了……&rdo;蒙在口罩底下的声音听起来嗡嗡作响，男人的脸在土气的线帽和大口罩之下，只露出遮去一半的眼睛和眼睑下的一小部分皮肤，和声音一样模糊不清。谢炎抓着他胳膊的手太过用力，他吃痛地缩起来，&ldo;认错人了，先生。&rdo;谢炎松开手，他立刻退了一步，想躲开，但这次被猛然抓住的却是脸上用来抵挡寒气的口罩，男人吃了一惊，忙伸手护着它：&ldo;……先，先生，请你住手……&rdo;谢炎没料到他会有那么大的力气，简直是拼命一般用尽全力死死地按住那遮挡着他面孔的东西，身体蜷缩得像只虾米。拉扯之中站立不稳，男人踉跄着往后跌了下去，袋子里的东西滚落了一地，他也根本顾不得去捡或者撑住自己，双手只仓惶地挡住已经失去口罩的脸。&ldo;小念……&rdo;谢炎不顾他挣扎，蹲下去抱住他的背，硬要把他的头转过来，&ldo;你看着我，你让我看看……&rdo;男人反抗个不停，拼命躲藏着：&ldo;我不是……你弄错了，我不是的……&rdo;谢炎几近残忍地抓住他挡着脸的胳膊，强扭到背后，男人喉咙里发出轻微的断裂般的声响，没有再动。从左侧太阳穴开始斜斜向下，划过大半张脸，到右侧嘴角还未停下来，很大而且深的一条疤痕，的确，是会吓到那些小孩子。连谢炎都茫然地呆怔了半天。迟疑了许久才伸去抚摸那痕迹的手指，让男人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起来，脸都发白了，但没吭声，只是绝望地安静着，嘴唇微微发着抖。&ldo;……为什么会……怎么会这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