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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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迷糊了一会儿。对了，刚才把门从里面锁上，他们进不来。可是……为什麽要那麽惊慌失措呢？&ldo;纪念，你开门！你听我解释！快开门啊纪念！&rdo;我怔了怔。是萧慎。&ldo;小白，你不要做傻事，是我不好，你别乱来，快开门！小白！&rdo;李少非也来了吗？我在喧闹声中发了半天呆才明白过来。他们以为我锁上门自杀了。呵呵，真好玩。我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自杀？自杀！……自杀……这个字眼好象把钥匙，打开某扇门，照得我心里一片明亮。小时侯妈妈总抱著我说：&ldo;小念，不可以撒谎，撒谎的孩子以後是上不了天堂的。&rdo;这就是说……天堂里，都没有骗子了麽？就连，就连我这样的人也不会被骗？再也不会上当受骗了。我赤著脚爬到另一面的窗台上，打开窗户。身後的门发出快要裂开的呻吟，终於在人群的惊叫中倒塌了。我往下看了看。有点怕。我恐高。这次没有人伸开了手臂接我。可我以比上次更坚定的姿势，一跃身，跳了下去。最普遍的解释是，这是个意外。没几个人相信纪念会自杀。有谁见过懂得自杀的傻瓜？纪念这种人，说他自杀远不如说他是失足从窗台上掉下去要来得有可信度。至於我为什麽会站在窗台上，这个嘛……既然是傻瓜，一时头脑发热爬上去，也没什麽好奇怪的。我摔断了腿，可是还活著。除了痛，只是觉得累，我无论什麽时候都是闭著眼睛缩起来一动不动。萧慎和李少非来看过我，他们说很多的话，可我一个字也听不见。都是骗人的，骗人的……年轻漂亮的护士们很羡慕有这样两个英俊的男人来看我，可她们不明白我被逼著面对他们时有多麽害怕。尤其是李少非，他永远是先失去耐心，然後狠狠地抓住我问：&ldo;你到底要我怎麽样？！为什麽就是不相信我！&rdo;他的手指那麽有力，简直要捏碎我肩膀一般深深地掐进肉里。我痛得满脸眼泪，就是不敢哭出来。这样的酷刑直到後来他和萧慎在病房里大打出手，两个人都被禁止再来探访为止才终於结束。父亲急匆匆赶来，在医院里痛斥他唯一儿子的懦弱。我一句也没有辩驳，等他骂完了，我说：&ldo;爸爸，我要转学。&rdo;父亲怪吓人地瞪起眼睛。我哭著重复：&ldo;爸爸，我要转学。&rdo;他沈默了一会儿，问我：&ldo;你做错了什麽吗？&rdo;我哭著拼命摇头。他叹口气，把手放在我黑发的头顶上。办好转学手续的时候，刚好是在开朝会。校长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居然叫我上去说两句话，临走其总结一下两年来对这个学校的体会，感想，意见，期望，云云。（当然，我的转学原因是冠冕堂皇的&ldo;随家长工作调动&rdo;）在台下几千人的注视下我局促不安地握著话筒，脑子里空荡荡的。我知道他们想要我说的无非是&ldo;同学们对我帮助很大，我会永远怀念这个学校&rdo;之类。可我一句有用的话也组织不起来。&ldo;别紧张，说你最想说的。&rdo;校长暗示性地鼓励著。我张了张嘴。&ldo;我，我……&rdo;鸦雀无声。&ldo;我，我……我不是……傻瓜。&rdo;在四面而起几乎要把礼堂屋顶掀翻的哄然大笑中，我低下头小声哭了起来。没有人……能理解……我说这句话……的心情。我抱著行李坐上长途汽车。旁边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冲我慈祥地笑：&ldo;小夥子，一个人上哪去啊？&rdo;&ldo;……我……我不知道……&rdo;我尴尬著，新学校的名字想不起来了。&ldo;那里啊，挺远的，你先睡上一觉，醒了就该下车了。&rdo;原来老奶奶耳背。我&ldo;哦&rdo;了一声，侧侧身子听话地准备睡觉。我也希望，醒来的时候，可以到达我想去的那个地方。连纪念这样的傻瓜，都不会受骗的地方。‐‐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