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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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横斜不以为意地微笑道：&ldo;小病不顾，大病难治。你下去休息吧。&rdo;&ldo;多谢府主。&rdo;文思思懒洋洋地起身，又顿住脚步，&ldo;听说平霄城主也在京师。&rdo;&ldo;我也听说了。&rdo;&ldo;皇上一直忌惮北城南疆，如今有一网打尽的机会，想必府主不会错过。&rdo;方横斜道：&ldo;你想去？&rdo;文思思道：&ldo;比起找南疆王的麻烦，我倒更想会一会这位贺城主。可惜我头晕目眩四肢无力，仍是心有余力不足。&rdo;他叹气出门，慢悠悠地拐出长廊，立刻健步如飞。长廊另一侧，小卷端茶走来。方横斜不等他入内，便道：&ldo;我闻到了紫仙露的味道。&rdo;小卷谄媚地笑笑，&ldo;主人好鼻子！&rdo;&ldo;可惜最近不太爱喝。&rdo;&ldo;为何？&rdo;小卷大惊。&ldo;每次喝你泡的紫仙露，就要为你闯的祸收拾残局。&rdo;&ldo;这次不是！我保证。&rdo;&ldo;那更糟糕。&rdo;方横斜搁笔。小卷道：&ldo;主人知道我想求什么？&rdo;&ldo;除了求情之外，还能求什么？&rdo;小卷将紫仙露放下，期待地望着他，&ldo;那有没有用？&rdo;方横斜道：&ldo;你认为各州府的官兵能够杀得了打败阿裘的南疆王、千变万化的千面狐和对天机府了若指掌的武女子联手吗？&rdo;小卷嘿嘿笑道：&ldo;他们不足为虑，我希望府主能手下留情。&rdo;方横斜笑道：&ldo;我为何要手下留情？&rdo;&ldo;府主忘了？当初你希望席停云留在南疆，远离京师。如今他们正往南疆跑啊。&rdo;方横斜叹息道：&ldo;我原希望他能远离纷争，至少不要那么快，却没想到这场纷争来得更快。&rdo;小卷道：&ldo;只要府主放他们回去，一切都会各归各位。&rdo;&ldo;太迟了。&rdo;&ldo;太迟？&rdo;&ldo;我已经派人向宫中报信，相信很快就有消息。&rdo;小卷皱眉道：&ldo;皇上沉迷享乐，不问政事已久……&rdo;他脸色蓦然一变，&ldo;千岁爷！&rdo;若说千面狐席停云的神秘来自于他千变万化的容貌，千里眼翟通的神秘来自于他飘忽不定的行踪，那么，千岁爷的神秘就来自于他的本身。除了皇帝之外谁都不知道千岁爷究竟是谁，只知道当别人意识到他的存在时，他必然已经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方横斜道：&ldo;我记得当时还有翟通在场。纵然不报，结果也是一样。&rdo;小卷道：&ldo;难道我们只能坐视他们被追杀？&rdo;&ldo;当然不能。&rdo;&ldo;主人？&rdo;&ldo;命人画下他们三人的画像，张贴各州府悬赏缉拿……死活不论！&rdo;小卷吃惊地张大嘴巴，&ldo;主人？&rdo;方横斜捧起茶碗，啜了一口，&ldo;好茶。&rdo;一时间，各州府风声鹤唳！方横斜坐镇天机府，每日都能收到来自各州府的驿报，内容极为相似，大抵是某地抓住席停云，某地出现霍决尸体，某地疑现武女子的踪影。文思思每日都来听&ldo;好消息&rdo;。&ldo;看来，要抓住席停云，比战胜霍决更难。&rdo;方横斜看着文思思幸灾乐祸的笑容，淡然道：&ldo;你猜，翟通能不能找到他们？&rdo;文思思笑容一敛，&ldo;大内总管跑路了，他这个大内副总管理当守在皇城中侍候皇帝才是，怎能擅离职守？&rdo;方横斜道：&ldo;希望他抱持与你一样的想法。&rdo;文思思有点不安，&ldo;近来没什么事用得着他跑腿吗？&rdo;方横斜道：&ldo;缉拿南疆王算不算？&rdo;文思思沉默了半晌，问道：&ldo;你猜，思友他们究竟藏在哪里？&rdo;席停云没有藏，而是挽着霍决的胳膊，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上。&ldo;娘子饿不饿？&rdo;霍决见到路边的面摊，眼睛一亮，立刻停住脚步。席停云温柔地笑道：&ldo;听相公的。&rdo;两人相携进了面摊，各要了一碗凉面。刚坐下没多久，一个挑着两筐鸡蛋的大汉在他们对面坐下，擦了擦满头大汗道：&ldo;老人家，搭个桌！&rdo;穷追猛打（九）霍决低头吃面，没理他。席停云和善地笑了笑，&ldo;这鸡蛋瞅着真新鲜。&rdo;大汉道：&ldo;早上刚在村里收起来的，可惜跑了一天没卖几个。要不大娘带几个？&rdo;席停云摇头道：&ldo;我们赶路，带着鸡蛋不方便。&rdo;&ldo;这倒是，这东西碰不得撞不得的。两位老人家去哪儿啊？&rdo;&ldo;我们去……&rdo;话刚说一遍，就被突如其来的吆喝声打断。大汉回头，就看到一群官兵手里拿着画像，呼呼喝喝地顺着大街盘查，见人就抓。席停云惊骇地缩进霍决怀里。霍决搂着他往边上逃。&ldo;站住！&rdo;一个官兵眼明手快地跳进来，一把揪住席停云的肩膀。席停云尖叫一声，身体往后倒去，仰面半躺在地上，手里还死死地抓着霍决的手不肯放，嘴里不停地叫道：&ldo;相公，相公，要死人了……&rdo;&ldo;你，你放开她……&rdo;霍决惊怕地抖着身体，半蹲下|身，两只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官兵看清他们的脸，转身要走，之前一张桌子上吃面的大汉身体突然歪了一下，撞在官兵身上。官兵猝不及防之下，被撞得往后一退，一脚踩在席停云的小腿上。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响起。席停云痛叫一声，整个人趴在霍决身上，身体战栗不止，大滴大滴的冷汗从额头上滑落下来，一双手紧紧地抱着霍决，仿佛要将身上的痛楚分一半给自己的老伴。霍决低着头，姿势略微有些奇怪，像是要抱自己的娘子起来，又像是被娘子勒得太紧想要挣扎开。官兵啐了一口。大汉似乎想冲过来看看，却被官兵一把抓走了。四周的骚动慢慢停止。食客盈门的面铺只剩下寥寥几个，三三两两凄凄凉凉地起身往外走，面铺老板都被抓了去，只留下冒着热烟的锅。霍决抱着席停云，眼角余怒微消，沉声道：&ldo;我背你。&rdo;&ldo;好啊。&rdo;&ldo;我们先在客栈住一晚再走。&rdo;&ldo;相公想去报仇？&rdo;席停云话中带笑。霍决低头，正好对上席停云狡黠的眸光，&ldo;你的脚……&rdo;席停云抓着自己的手腕，突然发出咔嚓一声。这次霍决听得很清楚，声音是从席停云喉咙传出来的。席停云垂首道：&ldo;相公背我。&rdo;霍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转身将他背起来。席停云搂着他的脖子，低声道：&ldo;那个人可能是千岁爷手下的千夜卫。他对我们起了疑，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要尽快离开。&rdo;&ldo;嗯。&rdo;殿内门窗尽敞，炉中香随风弥漫，殿中器物焕然一新。可千岁爷进来的刹那还是闻到了一股糜烂至极的气味。这股并不掩藏在炉香里，而是深深地渗透在这座大殿的每一根梁柱中，只要闭上眼睛，喘息和嘶吼就会从静谧的大殿内流窜出来。&ldo;你来了。&rdo;屏风后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踱步而出。他骨架很大，很挺，金灿灿的龙袍穿在身上显得十分熨帖。可是千岁爷知道，这具看似威武的身躯早被近十年毫无节制的荒诞淫|乱生涯蛀成一具空壳。&ldo;参见皇上。&rdo;千岁爷收敛心思，躬身行礼。皇帝走到他面前，龙袍上的绣龙瞪大双眼看着他，仿佛天子之目。&ldo;抓到了吗？&rdo;&ldo;没有。&rdo;皇帝沉默，胸口的龙仿佛怒目而视！过了好半晌，皇帝才挪开步子，&ldo;朕以为有你在，朕可高枕无忧。&rdo;千岁爷道：&ldo;可惜皇上身边不止有我。&rdo;&ldo;你说谁？&rdo;&ldo;那个明知席停云擅长易容之术却将他的画像昭告各州府之人。&rdo;&ldo;有何不妥？&rdo;千岁爷道：&ldo;各州府若不知道席停云等人的容貌，便会本着宁枉毋纵之心彻底严查。可他们知道之后，自然会将注意力转到那些容貌相似之人身上，这对擅长易容的席停云来说，简直如鱼得水。他只要略施小计，就能将声东击西、瞒天过海之计使得炉火纯青。&rdo;皇帝不置可否，&ldo;翟通不是助你一臂之力了吗？&rdo;千岁爷道：&ldo;他很努力，可惜，只是个副总管。&rdo;皇帝道：&ldo;正因为他是副总管，所以才很努力。&rdo;大内总管和副总管是所有净身入宫之人的目标，要站到那样高位，必要踏着其他人当垫脚石，即使不为野心，也为了生存。席停云和翟通虽然各拜名师，各有所学，可是入宫之后，两人的明争暗斗便没有停止过。这也是席停云与天机府走近的原因‐‐皇宫很难有真正的朋友。可是这一点却犯了皇帝的大忌。皇帝再怎么宠信方横斜，也决不允许他将势力延伸到自己龙榻之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