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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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寨主！&rdo;他的得力部下惊恐地冲进来，&ldo;有人攻寨！&rdo;窦雄一怒而起，&ldo;谁如此大胆？来了多少人？&rdo;&ldo;一人。&rdo;……&ldo;谁人这般大胆！&rdo;窦雄人未到，声势先行。霍决挽弓，等他们出现在视野之内才放弦。窦雄等人还未看清箭的去势，就听笃得一声，头顶的牌匾上已经多了一支红羽金箭。虎王寨三个字啪得一声从中间裂开，坠落下来。窦雄等人急忙跳开。箭依旧钉在梁上，如一道阎王催命符。&ldo;红羽金箭！&rdo;他手下惊呼。窦雄脸色大变，转头看向那个高踞枣马上的红衣少年，&ldo;敢问尊驾可是南疆王？&rdo;霍决从马背上拿下一捆绳子丢在地上，&ldo;活人把手绑起来。&rdo;窦雄被他旁若无人的态度气得直哆嗦，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得罪，只能按捺着怒火道：&ldo;尊驾何意？&rdo;霍决连眼角余光都吝啬给予，傲慢地看着身旁的树梢道：&ldo;我只要四十九个活口，剩下的无所谓。&rdo;&ldo;就算你真的是南疆王也欺人太甚！&rdo;窦雄终于被激怒！霍决从马背上解下枪，红缨龙纹枪‐‐南疆王的枪。窦雄的呼吸粗重，虎王寨人心开始涣散。一盏茶，一碟花生，一位美人，一轮明月，一江秋水，一曲妙音。任何人看到此时此刻的席停云大约都难忍艳羡之情。可他自己偏偏毫无所觉，只是默默地喝着茶，剥着花生。画姬停手，他依旧不紧不慢地把花生放进嘴里。&ldo;席大总管有大惊失色的时候吗？&rdo;她睁大眼睛，仿佛真的只是好奇。席停云道：&ldo;武女子大惊失色，我便大惊失色。&rdo;画姬道：&ldo;我是问席大总管。&rdo;席停云转头看她，&ldo;看得到我的脸吗？&rdo;画姬道：&ldo;我只能看到武公子。&rdo;席停云道：&ldo;你坐在我面前尚且不能看到席停云，何况我自己。&rdo;画姬面露怜惜，&ldo;我听说这桩差事本不需要由你来做，却因天机府主的一句话令皇上改变了主意。&rdo;席停云目光从花生转移到她的脸上来，眼底竟透露出几分阴森的寒意。画姬视若无睹地拨了拨弦，&ldo;常闻府主是席大总管生平唯一知己，看来所言非虚。&rdo;席停云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ldo;若有一天他要我死，我就死。&rdo;画姬动容。她知道像席停云这样的人，通常说十就绝不会只做九。&ldo;士为知己者死？那他呢？&rdo;席停云道：&ldo;我不是他，我只知道我绝不会叫他去死。&rdo;江水沉沉，气氛沉沉。画姬突然笑了，&ldo;若总管明天输了，打算弹哪一首曲子？&rdo;&ldo;天下共举。&rdo;画姬没想到他真的想好了，疑惑道：&ldo;恕画姬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这样气势磅礴的名曲。&rdo;席停云微微一笑道：&ldo;他做的。&rdo;画姬噗嗤笑出声来，&ldo;我又发现一处武公子与总管不同的地方。他除了不会对我目不斜视，以防把持不住之外，他对府主绝不会用这样温和的口吻。他一定会这样……&rdo;她自豪地拍拍胸脯道，&ldo;这是府主所做，自然是一等一的好。&rdo;席停云道：&ldo;他不喜欢拍胸脯。&rdo;画姬道：&ldo;总管真是观察入微。&rdo;席停云又剥了一颗花生。投石问路（四）午时，五鬼坡。人山人海。杨雨稀笑眯眯地带着王府侍卫将围观众人隔绝在外围，顺便迎向刚刚上山的席停云，&ldo;武公子真是守信，说午时便是午时，一刻不早，一刻不晚。&rdo;席停云扬眉道：&ldo;王爷呢？&rdo;其实无需杨雨稀回答，他已经看到了。霍决的容貌、打扮和气势令他无论处于何时何地都能叫人一眼望见。席停云慢悠悠地走到霍决面前，拱手道：&ldo;王爷。&rdo;霍决大咧咧地躺在草地上，旁边放着弓和箭囊，听到他声音才不紧不慢地张开眼睛，然后一跃而起。席停云的脸被他起身带起的草屑溅到，闭了闭眼睛才道：&ldo;王爷身手敏捷，一会儿还请手下留情。&rdo;霍决甩了甩头发，用脚尖踢起弓和箭囊，随手背在身上。席停云不以为意地跟在他身后。杨雨稀带了一群捆了手脚的男人出来。男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却个个脚步刚健，想来都会几下子。霍决道：&ldo;以一炷香为限，谁点中的人多便算谁赢。&rdo;席停云道：&ldo;赌注不变？&rdo;霍决横了他一眼，带着几分火气和不耐烦。纵然知道自己绝不是霍决的对手，席停云还是装模作样地考察了一番地形，并细细观察被捆绑的众人。&ldo;看什么？&rdo;霍决问。席停云道：&ldo;王爷不是打算放开他们呢？既然如此，我当然要看好地形，以免迷路。&rdo;霍决冲杨雨稀使了个眼色。杨雨稀命人将临时召集来的囚犯与山贼的绳子去掉，&ldo;还不快跑？&rdo;不少囚犯都听说过贵族喜欢以人为猎物，心中大惊，慌不择路地跑开。有人带头，其他人自然跟着跑，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原本老老实实的一百个人已作鸟兽散。杨雨稀慢条斯理地走到香案边点香。香火一亮，席停云便如冲了出去。霍决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朝反方向掠去。行家一出手，便只有没有。席停云之前就看出这群人底子不弱，绝非乖乖束手就擒的等闲之辈，交手之后更知自己此次会让&ldo;武女子&rdo;输得颜面无光。果然，当霍决差不多解决其他方向的所有人时，他才追到跑得最快的那个‐‐加上他一共二十三人。香燃尽，众人回到五鬼坡。无需清点双方人数，胜负一目了然。可杨雨稀偏偏老眼昏花，一定要一二三四这样地清点过去才能看出哪一边更人多势众。杨雨稀数到席停云这边最后一个人时，才露出笑容道：&ldo;我数的是二十三。武公子是否自己再清点一遍，以免我忙中出错。&rdo;席停云梗着脖子不说话，就像一只明明斗败了还不肯服输的公鸡。杨雨稀道：&ldo;总共是一百人，除了武公子带回来的这些之外，其他人都已落在王爷手中。按理说，只要以一百减去武公子的二十三，便可得出七十七这数。可是为了公平，我还是再清点一遍？&rdo;&ldo;不必。&rdo;席停云硬邦邦地开口道：&ldo;南疆王要作弊也绝不会在这上头动脑筋。&rdo;杨雨稀笑容不变道：&ldo;武公子何意？&rdo;席停云挑衅般地望着霍决道：&ldo;没什么，我起先还以为南疆王要与我比医术，没想到竟然是比点穴，真是出乎意料。&rdo;霍决道：&ldo;你想比医术？&rdo;席停云高傲地仰起脖子道：&ldo;南疆王要试试吗？&rdo;&ldo;当然……不！&rdo;霍决嗤笑道，&ldo;这里是南疆，自然是我说了算。&rdo;席停云冷笑一声，面露不屑之色。霍决视若无睹，&ldo;你输了，还不弹曲？&rdo;席停云故作刁难道：&ldo;此处无琴，如何弹奏？&rdo;杨雨稀立刻捧着一架古筝过来。霍决取下弓箭，席地而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席停云顺手拨了拨弦，然后不管不顾地弹起来。方横斜好音律，因此他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会一些。他与方横斜相聚不多，但这首曲子却是方横斜百忙之中挤出时间教他的。犹记得他教曲子时的神情，双眼充满了野心和欲望，面色却又那样安详。他至今仍记得方横斜教他这首曲子时说的话：&ldo;天下共举，天下大治，天下太平！&rdo;这三个天下是方横斜最不能宣于人知的秘密。他却从来没有告诫自己保密，而自己也从未对其他人说起。曲终，人未散。他施施然站起，发现霍决正仰头看着他，眼底全是不满。&ldo;为何弹这首曲子？&rdo;他问。席停云道：&ldo;因为我只会这一首。&rdo;霍决道：&ldo;你弹不出琴韵。&rdo;席停云这一刻却真心认同他的话。的确，他弹不出琴韵，就好像无论怎么模仿，也弹不出方横斜琴声浩瀚如天下共鸣的意境。霍决突然站起身，将古筝抱在怀里，叮叮咚咚地弹起来。音错了不少，可恍惚间席停云却像是听到了方横斜琴声重现，仿佛蕴含着千军万马齐集，各路豪杰聚首共襄盛举的浩大声势！霍决弹了会儿，又罢手，起身将古筝丢给杨雨稀，扭头就走。席停云忍不住问道：&ldo;为何不弹了？&rdo;霍决带着五分不甘五分不满道：&ldo;我也弹不出。&rdo;一场比试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落幕，简单得连席停云都觉得占了便宜。看着那条高高竖起的冲天辫消失在视线，他有一瞬间的愧疚。他在算计一个比自己小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