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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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府。谢非是一脚踹开方横斜的书房门。方横斜正拿着一块纯白绢帕轻柔地擦拭着古琴上的灰尘。&ldo;已经一天一夜了。&rdo;谢非是咬牙切齿地说。方横斜看了看天色：&ldo;天色蒙蒙亮，一天还未过，才一夜。&rdo;&ldo;他已经在那种地方待了一夜！&rdo;谢非是脸色发黑。方横斜道：&ldo;还不够，还需要更多的时间。&rdo;谢非是眯起眼睛：&ldo;更多的时间做什么？&rdo;&ldo;看清事实。&rdo;方横斜放下绢帕，手指轻轻一弹，摇头道，&ldo;江山如琴，心中有谱才能弹出盛世华章，胡弹一气，只是扰人扰己。&rdo;谢非是道：&ldo;你听过他的琴？&rdo;方横斜置于琴弦上的手微微一顿，失笑道：&ldo;师兄见谅，是我失言。皇上已经召见了我三次，今早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等我回来，就顺道接师嫂出来。&rdo;谢非是冷冷地说：&ldo;晚膳不见人，我就闯皇宫。&rdo;方横斜哭笑不得：&ldo;为何你们都喜欢闯皇宫？&rdo;席停云不肯跟霍决走，霍决闯皇宫。慕枕流被关在牢里面，谢非是闯皇宫。看来皇宫……真的要铸造成铜墙铁壁才行。方横斜一边感慨，一边换了身衣裳进宫。皇帝等了几天才见到他，肚子里的火气直冲九霄，见方横斜进来，不等他行礼，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冷笑道：&ldo;方府主真是贵人事忙，连朕都要在宫中恭候大驾！&rdo;方横斜怡然自得地行礼：&ldo;沈正和与瞿康云在朝中经营多年，门生故旧遍布庄朝上下，要将他们一一拔出，尚需时日。&rdo;&ldo;沈正和！瞿康云！&rdo;皇帝咬牙切齿，&ldo;这两只老贼！狗贼！畜生！&rdo;他气得一脚踢翻面前的桌案，又砸了手边的青花瓷瓶，才拂袖道：&ldo;将这两个老贼的尸体挂到城头曝晒！日日夜夜鞭笞！朕要他们遗臭万年，下了地府亦不得安宁！方横斜，你听到没有？还有隆王，逆子！将这个逆子也挂上去！朕要赐他们黥面之刑，就写&lso;畜生不如&rso;！&rdo;方横斜面不改色道：&ldo;臣遵旨。&rdo;想到沈正和和瞿康云鞭尸被围观的样子，皇帝稍稍平了平气：&ldo;朕有一件事要你去查。你去查查，慧王这些年的动向，与什么人走得最近，做过什么事，有没有在朝中安插眼线，给我查仔细了，一丝一毫也不要放过！&rdo;方横斜扬眉道：&ldo;慧王不是千岁爷吗？&rdo;沈正和与瞿康云联合隆王造反那日，千岁爷带着千夜卫护驾，乱阵中，千岁爷遇刺，被亲卫护入后宫时，已经没了呼吸。皇帝亲自揭开面具，露出了一张与皇帝极为相似的脸，皇后惊呼&ldo;慧王&rdo;，在场的嫔妃、宫女、太监都听得一清二楚，次日，后宫三千中的千岁爷即是慧王的消息便传了开来。皇帝脸色铁青，牙齿缝里一个个地往外蹦字：&ldo;一个个，都是朕的好儿子啊。&rdo;方横斜道：&ldo;臣失言，臣遵旨。&rdo;皇帝想了想道：&ldo;朕将千夜卫交给你，你务必将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若有二心，杀无赦！&rdo;方横斜道：&ldo;遵旨。&rdo;&ldo;还有，另外调派高手守护皇宫，这一次务必要守得严严实实固若金汤，朕要一个苍蝇都飞不进来！方横斜，朕很少给人聊天出了皇宫，方横斜就看到谢非是背着放宝戟的匣子，坐在马车前面等他。方横斜苦笑道：&ldo;莫非我在师兄眼中，已经一点信用都没有了吗？&rdo;谢非是道：&ldo;我的媳妇儿自然要我亲自去接他出来。&rdo;&ldo;我保证他毫发无损。&rdo;……谢非是黑着脸看着慕枕流在衙役的护送下双目红肿一脸憔悴脚步虚浮地走出来，怒道：&ldo;这是毫发无伤？&rdo;&ldo;哭了好过憋着。&rdo;方横斜没说完，谢非是已经推开衙役，抱住了人。好似害怕怀中人突然消失，他抱得极为用力。慕枕流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方横斜，又慢慢地垂下，轻轻地抬起手，环住谢非是的腰，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ldo;我没事。&rdo;谢非是提在半天的心缓缓落下：&ldo;我很担心你，我不是不来……&rdo;&ldo;我知道。&rdo;慕枕流打断他的解释。谢非是抓着他的胳膊，将他放到自己的眼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确定他没有任何不悦，才舒了口气道：&ldo;我带你回家。&rdo;慕枕流抬手抓住他的手腕：&ldo;家？&rdo;&ldo;东海逍遥岛。&rdo;谢非是目光坚定地看着方横斜，&ldo;离开大庄。&rdo;方横斜插嘴道：&ldo;严格说来，逍遥岛也在庄朝版图之内。&rdo;谢非是眉头一挑。方横斜笑了笑：&ldo;不过的确是个隐居的好去处。&rdo;他看向慕枕流，&ldo;退一步海阔天空，兴许到了海外，师嫂会看到另一番风景。&rdo;慕枕流道：&ldo;走之前，能否与方府主喝一杯茶？&rdo;方横斜道：&ldo;固所愿也，不敢请尔。&rdo;谢非是带着他上马车，方横斜与小卷识趣地坐在外面赶车。谢非是拉起他的袖子，仔细检查：&ldo;有没有哪里受伤？&rdo;慕枕流道：&ldo;方府主交代得很好，没有人为难我。&rdo;谢非是一手握住他的手，一手抚摸他的脸：&ldo;我问过了，沈大人还没有下葬，我们可以运回逍遥岛。那里山清水秀，风景宜人，沈大人一定会喜欢。岳父要是喜欢，我们也可以一起搬过去。&rdo;&ldo;谢谢。&rdo;谢非是抚摸的动作一顿，目光变得越发幽深，突然凑过去吻住他的嘴唇。慕枕流眨了眨眼睛，嘴唇微微开启，任由吞噬般的热气扑入。两人的动静虽小，架不住方横斜武功高。他耳朵动了动，有些尴尬地跳下了车，跟在马车后面慢悠悠地走。等马车到天机府门口停下，他也刚好&ldo;走&rdo;过来。谢非是拉着慕枕流下车。方横斜捧着一个油纸包，气定神闲地说：&ldo;看到一家卖糖炒栗子的，顺手带了一包回来。&rdo;慕枕流脸微微一红。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就能明白。慕枕流沐浴更衣，收拾妥当去见方横斜，一出门就看到谢非是像怨妇一样堵在门口。&ldo;有什么是你们说得我听不得的？&rdo;他瞪着慕枕流。慕枕流道：&ldo;我回来再说与你听。&rdo;谢非是道：&ldo;何必这么麻烦？让我一起坐着，不就能从头听到尾了？&rdo;慕枕流笑而不语。谢非是叹了口气，不甘心地抱了抱他，又似不够，亲了亲他的额头，抬起他的下巴：&ldo;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你能选择随我去逍遥岛。&rdo;慕枕流垂下眸光，沉吟片刻，轻轻地点了下头，微笑道：&ldo;好。&rdo;谢非是跟着笑了笑，目光随着他走到长廊尽头，等身影消失，笑容才垮下来。慕枕流是他放在心上的人，他怎么会看不出慕枕流心不在焉的敷衍？可是，那些话他不能问也不敢问，就怕一问出来，连眼前美好的表象都维持不住。向左向右的抉择已经退无可退的时刻，已经不能在往前了，可是有些决定又岂是那么容易下的。他体内的真气突然翻腾了一下。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他学的是逍遥岛的的逍遥心经，讲究的是随心而为，这些日子的烦躁和踌躇让他刚上一层楼的心境有崩裂之兆，一旦心境破了，自己的修为不但会大不如前，还永无再进之日。谢非是望着空荡荡的走廊，一拳打在廊柱上，廊柱崩了一块。文思思路过，见到此状，笑眯眯地摇摇扇子：&ldo;我懂我懂，记逍遥岛的账上。岛主慢慢敲，不打扰了。我去疏散其他人。&rdo;谢非是：&ldo;……&rdo;挂在凉亭檐角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着，落叶随着清风顺着河水一阵阵地吹来。方横斜抬手拂开正要落入杯中的叶子，拎起炉子上的茶壶，为慕枕流和自己各斟了一杯：&ldo;用去年荷叶上的露水煮的大麦茶，这麦子是进贡的麦子，不同寻常，炒熟之后带着蜂蜜般的甜香。&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