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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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平日里与薛家不太走动，听到流言信以为真，便在皇帝耳边吹了一阵暖风。如此，过继给雪衣侯家的一代神童尘埃落定。先不将神童交给薛灵璧也是薛家人提出来的。神童最神的就是小时候，这个时候最容易穿帮。所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等薛明珏长大，即使资质平庸，众人也只能惋叹，而不能指责什么了。所以当雪衣侯府提出要带薛明珏过府坐坐时，薛家上下顿时慌得鸡飞狗跳。乔迁有理（七、八、九）薛明珏被三令五申，要装深沉，装哑巴，装冷漠。遇事不懂点头即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非要开口尽量少说。这样一路教育到侯府门口，两个西席还不放心，想跟在旁边指点，但被宗无言三言两语拐到别处去了。薛明珏一个人被带到薛灵璧跟前。薛灵璧看着他一身琳琅满目的打扮，眉头微皱，&ldo;把身上的东西除了。&rdo;薛明珏怔怔地看着他。&ldo;男孩子身上带一把匕首即可。&rdo;薛灵璧道，&ldo;亦或是，你需要珠宝玉器来彰显身份？&rdo;薛明珏对他的话似懂非懂，不过手倒是乖乖动起来。薛灵璧转身去里屋叫冯古道。等他好不容易将冯古道连人带轮椅推出来时，才发现薛明珏正光着屁股，赤裸地站在屋前。&ldo;……&rdo;冯古道摸了摸鼻子，对无语的薛灵璧道：&ldo;侯爷检验得真是仔细。&rdo;薛灵璧深吸了口气，走到身体微微打颤的薛明珏身前，低声道：&ldo;把衣服穿起来。&rdo;薛明珏眨了眨眼睛，又一声不吭地开始穿衣服。他动作倒是利落，不像有些贵胄子弟，离了丫鬟就连咀嚼食物都成问题。等他穿好，薛灵璧道：&ldo;你知道过继之事么？&rdo;薛明珏努力地抬起头。薛灵璧的个头比他爹他叔叔都高，光照耀在那身白衣上，微微发亮，说不出威严。他心头一颤，言行举止倍加小心起来，半天才点点头。冯古道见薛灵璧眉头紧锁，忍不住笑道：&ldo;神童？&rdo;薛灵璧冷哼道：&ldo;就知道皇后家的没一句实话。&rdo;&ldo;我觉得有半句是真的。&rdo;&ldo;什么？&rdo;&ldo;他或许不神，但绝对是童，而且看上去还是个相当憨厚的幼童。&rdo;冯古道冲薛明珏招了招手。薛明珏犹豫了下，依然看着薛灵璧。薛灵璧微微颔首，他才屁颠屁颠地走过去。冯古道伸手摸他的骨骼，半晌才道：&ldo;虽然不是练武的奇才，但也不错了。&rdo;薛灵璧挑眉道：&ldo;我从小就被称为练武奇才。&rdo;言下之意，对这个硬塞来的儿子相当不满。人笨一点憨一点也就罢了，竟连骨骼都没长好。长大后该不会像卫漾那样吧？他一想到这点，头就开始隐隐作痛。冯古道道：&ldo;我练武的资质也很普通。从小到大，袁傲策的武功就一直在我之上。&rdo;提到袁傲策，薛灵璧的瞳孔便瞬间点燃战火。冯古道似是感应到他的心思，缓缓道：&ldo;不过以你现在的武功……&rdo;薛灵璧目光一凝。&ldo;应当可以和他打成平手。&rdo;冯古道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薛灵璧垂下眼睑，半晌才道：&ldo;我该感激你这一个多越来的鞭策么？&rdo;冯古道拿着屁股底下的软垫，慢吞吞地调整了下姿势，道：&ldo;你已经恩将仇报了。&rdo;薛灵璧的手抓着轮椅的椅背，俯下身，对着他轻声道：&ldo;我可以让我们仇深似海。&rdo;冯古道干咳道：&ldo;薛明珏。&rdo;薛灵璧身体一僵。薛明珏愣愣地看着他们。冯古道微笑道：&ldo;想吃糖葫芦吗？&rdo;薛明珏眨了眨眼睛。他不知道糖葫芦是什么，但又不敢问。因为临走前，父亲耳提面命说一定不能问为什么，只要不知道的就点头。于是，他点头。薛灵璧让人在院子里摆上桌椅，又让宗无言派人去买糖葫芦。薛明珏头一次见糖葫芦，踌躇了半天也没咬下口。冯古道便亲自示范着吃起来。薛明珏这才跟着吃。&ldo;好吃吗？&rdo;冯古道问。薛明珏放下咬了一半的糖葫芦，两只手紧张地放在身侧，然后点了点头。薛灵璧皱眉道：&ldo;他是不是哑巴？&rdo;从进门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冯古道道：&ldo;你咯吱他一下。&rdo;薛灵璧：&ldo;……&rdo;冯古道对薛明珏道：&ldo;你知道过继是什么意思吗？&rdo;薛明珏低头想了想，用极小的声音答道：&ldo;认其他人做父亲。&rdo;薛灵璧道：&ldo;不是其他人，是本侯。&rdo;薛明珏不敢再做声。冯古道指着薛灵璧道：&ldo;从此以后，他就是你的父亲。&rdo;薛灵璧微讶。他这么说，等同在心里认定了这个儿子。薛明珏不敢反驳。&ldo;至于我……&rdo;冯古道托腮沉吟了下道，&ldo;你便叫我爹吧。&rdo;&ldo;爹？&rdo;薛明珏茫然地看着他。似乎不懂父亲和爹的区别在何处。薛灵璧心中颇感不是滋味。明明是先介绍他的，为何到头来他先喊的是爹？冯古道眉开眼笑道：&ldo;乖。&rdo;有了这段介绍，三人相处之倒比之前顺利些。冯古道留薛明珏吃了顿晚饭，才将让宗无言送他回去。薛灵璧道：&ldo;你既然喜欢他，为何不留他下来？&rdo;冯古道道：&ldo;薛家和皇后绝不会让我们这么早就带他走。现在留下来，到时候还要费唇舌。倒不如去云南之前将他一起捎上。那时就算薛家和皇后有所不满，也回天乏术了。&rdo;薛灵璧好奇道：&ldo;你究竟看上他哪一点？竟想得这么周全？&rdo;&ldo;肉乎乎的。&rdo;冯古道摸着下巴道，&ldo;望着他，我有想吃肉的冲动。&rdo;&ldo;……&rdo;有仆役说史太师造访。薛灵璧与冯古道对视一眼。对他的造访半点都不感到意外。皇帝派他去云南是大事，吏部兵部都有所牵扯，不可能不露出风声。史太师如今视薛灵璧为战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果然，史太师一上来就提及向皇上进言之事。薛灵璧立刻信誓旦旦地说，已经将凌阳王图谋不轨之事一五一十地面呈皇上。皇上听后十分震怒，所以派他去云南，一来收集罪证，一来掣肘广西。以皇帝的城府，绝不会将他们之前的对话原原本本告诉史太师，所以这个谎言他编得很放心。史太师听后的确未疑，只是再三嘱咐薛灵璧一路顺风，又说日后若有何需要，尽可书信往来。薛灵璧自然是道谢不止。好不容易见他送走，冯古道感慨道：&ldo;可怜天下父母心。&rdo;若非为了替儿子报仇，史太师又怎么肯这样低声下气。薛灵璧淡然道：&ldo;可惜，天下父母无数，他只是其中之一。&rdo;冯古道知道他是替其他受史耀光迫害之人的父母打抱不平，&ldo;说起来，梁有志夫妇当日不是投奔去了严将军麾下？&rdo;薛灵璧点头，&ldo;他已是千夫长。&rdo;&ldo;不知他是否知道史耀光已死。&rdo;薛灵璧抱胸道：&ldo;若是不知，我不介意亲自告诉他。&rdo;皇帝的圣旨很快下达。薛灵璧远赴云南，任镇远大将军。而原先的镇远大将军则调回京城。京中早几日就已经有消息流传，但毕竟是私底下说说，如今流言称为现实，却让不少人惶惑不安。头一个不安的就是兵部尚书，因为严脩若是回京，能坐的官职不多，其中一个就是他的屁股下的那把尚书椅。另一个是皇后。她的消息比兵部尚书更可靠些，皇帝似乎铁了心要修剪她的羽翼。但是这种惶惑和不安都是在暗地里的。表面上的京城很平静，很喜庆。不少官员频频跑到雪衣侯府为他送行。要知道云南广西这样的地方都是兵权之上，虽然名义上的封疆大吏是总督，但实权却是握在武将手中的。这点看凌阳王便可知。以薛灵璧这样轻的年纪能够手握一省兵权，可说是无上恩宠。说不定等他在云南磨练个几年，皇帝还会召他回朝，到时候顾相、史太师等人均已老朽，朝中谁主，不言而喻。因此薛灵璧走的时候，送行的人几乎从街头排到街尾。只有顾相和史太师等人没有派人来。薛灵璧和冯古道悠悠然地坐在马车里，听宗无言在外面应付。过了会儿，车门被打开，薛明珏小小的身影被塞进来。将一脸惊愕的薛明珏拉至身边，冯古道摸着他的脑袋道：&ldo;从今以后，你便要随爹和父亲去云南了。&rdo;薛明珏眨了眨眼睛，半晌道：&ldo;不回家了？&rdo;&ldo;云南会有你的新家。&rdo;&ldo;那我爹和我娘呢？&rdo;冯古道沉默了下，缓缓道：&ldo;等以后，爹带你回来见他们。&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