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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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咣咣鼓。&rdo;大麦子大声得在他耳边介绍。东南方突然骚动起来，人群自发地让开一条路。几个胡子花白的光荣族人一起推着个东西出来，推近了，潘挺才看出这是一辆改进后的车，轮子前后各两个，椅子是个凹形的圆盘抠了两个洞伸脚，骑起来应该四平八稳，就是不知道拐弯好不好拐。胡子最白的老头将车送到潘挺面前，另一个人送上一块木牌，木牌一样刷了香蕉黄的漆，上面刻着字，潘挺一眼就认出是侄子的字迹，他写的字总是喜欢往右边倒，只有&ldo;神&rdo;这个字是正的，一横一竖一撇，都像是用生命在控制着它们的平直。木牌上刻了很多字，潘挺认得是自己教的，从第一节课到最后一节课，他以为没有多少，密密麻麻得挤在同一块木板上的时候才觉得可观。最后一行是特别的，比前面的字小，不是写不下，因为下面还有一大片的留白。潘挺不懂痕迹学，却能看出写字的人拼命想要写好又十分羞涩的心情。字只有五个，但每个都值千金。神神，喜欢你。&ldo;给你。&rdo;大侄子小心翼翼地捧起潘挺的手，见他不反对才轻轻地放在车的把手上。潘挺吸了吸鼻子，仰头看天。高个子说：&ldo;侄子……死，给你。&rdo;死给他算什么？潘挺嘴角扯了一下，大颗的泪珠却掉了下来。人们立刻震惊地&ldo;噢&rdo;了一起来。潘挺：&ldo;……&rdo;被这么多人盯着，连哭都不能哭得自在。他叹了口气，用手擦干泪：&ldo;你们的语言是怎么回事？过了这么多年怎么越来越差了？我还有好多事情想问你们，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rdo;高个子指着东南方，高兴地说：&ldo;滚。&rdo;潘挺：&ldo;……&rdo;虽然他很快知道高个子的&ldo;滚&rdo;是&ldo;去&rdo;的意思，但潘挺还是觉得内心受到深深的伤害，他郁闷地拍了高个子脑袋一下，高个子不但没有难过，反而开心地嘻嘻笑起来。大侄子等人看了十分眼红，都伸出手，朝着东南方大声地吼：&ldo;滚。&rdo;&ldo;滚滚滚！&rdo;说完，他们伸长脑袋。潘挺：&ldo;……&rdo;摸了两手的发油，潘挺终于进了东南角的一座大石屋，石屋的四角各放着一个火盆，再加上外头的阳光，里头倒是敞亮。他一进去，就被石屋墙壁上挂着的木板吸引了，一样漆油保存，却不是字，而是一幅幅地画。画是简笔，倒有模有样，比字好看多了。潘挺跟着高个子，从左边开始看。现实空荡荡的山洞，然后出现了很多赤裸身体的人。男人女人都有，他们惊奇地看着彼此，抚摸自己，抚摸对方，互相扑倒嬉戏。然后，一个穿着衣服的人出现了。图上出现了似字非字似图非图的符号，这个字是左右结构，左边是个类似于拐杖的图，右边是个穿着衣服的人。高个子见他停住脚步，指着那个字说：&ldo;神。&rdo;潘挺惊讶道：&ldo;神？谁写的？&rdo;&ldo;侄子。&rdo;高个子用崇敬的语气说。潘挺无语。自己教给他的东西，他都排泄掉了吗？明明，其他教的字都学得不错。他继续看画，看火的出现，看男女搭配，看那次火灾，再看到自己离开后，光荣族每天对着那个变形的&ldo;神&rdo;字苦苦等待，再后来，车出现……一群人围着躺在山洞平台上的人祈祷。被围住的那个人上方写着侄子两个字。潘挺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被围住中间的那个人。&ldo;神神。&rdo;大侄子轻声呼唤。&ldo;嗯？&rdo;潘挺心不在焉地回头，一根香蕉黄的木杖出现在他面前，木杖长约三十五厘米，一头刻着颗人头，看模样，和外头的雕像有七八成相似。花白胡子的老头激动地捧着木杖，递到他面前。外面的雕像是他，所以这根木杖上的脑袋也是他？虽然知道他们是好意，是某种象征，可是看着自己的脑袋插在一根木头上的感觉……怎么这么怪啊？就像，花脸雪糕。潘挺：&ldo;……&rdo;木杖最终还是递到他的手里。潘挺拿着木杖，看其他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有些无措，半天，终于想到举起木杖。&ldo;神神！&rdo;屋里发出巨大的欢呼，很快感染到外面，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潘挺戳着木杖上的人头笑了笑，扭头看木板，正好是侄子在月光下造车的画面，眸光顿时柔软下来。谢谢你，在我最失落的时候来到我生命，照亮我的生活，遗留下那样炽热的痕迹。当晚，部落举行了盛大的篝火晚宴，族人聚集在雕像的四周，扎着光光鼓，翩翩起舞。这真是一个富有创造力的种族，两百多年的时间，雕刻有了，绘画有了，甚至形成了自己的语言系统。潘挺听着他们用挺起来很像方言的话热烈交谈，内心既心酸又骄傲。心酸自己教学失败，又骄傲他们自学成才。他和高个子连比带划地聊了一会儿，知道那个白胡子是现任酋长，高个子是下任，但始终没说清楚为什么高武族和冰雪族的人会在这里。一块肉被递到他的面前，潘挺看着大侄子一脸期待的神色，心中一动，摸摸他的脸。大侄子兴奋地在地上打滚。潘挺眼睁睁地看着肉&ldo;啪嗒&rdo;掉下，手还悬在半空中来不及收回：&ldo;……&rdo;一根柔软如丝的树枝突然从人群中伸出来，猝不及防地卷住潘挺的身体，飞快地缩回去。部落的人只听潘挺&ldo;啊&rdo;了一声，就不见了他的身影，不由呆住。过了会儿，高个子缓缓道：&ldo;神神希贵里撒亚西亚（神神经常神出鬼没）。&rdo;族人们失落地沉默了会儿，又重新欢腾起来。潘挺被拖到部落不远处，风刮得后颈生疼，看到绿发出现，没好气地说：&ldo;精神病发作就利落地脑袋自转三百六十度好吗？没事又玩什么精分？&rdo;绿发僵住不动，萨耳的声音从他背后出现：&ldo;你想知道光荣族发生什么事了吗？&rdo;&ldo;我不会求你，也不会和你谈条件？我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rdo;潘挺不为所动。萨耳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掰过来：&ldo;我说话的时候不喜欢看着后脑勺。&rdo;潘挺道：&ldo;戳瞎自己，你会发现不喜欢看到的东西都自发地消失了。&rdo;萨耳抬起手，手掌躺着一颗圆圆的金属豆：&ldo;它能帮助你听懂他们说什么。&rdo;&ldo;真的？&rdo;&ldo;嗯，不过……&rdo;潘挺飞快地捞起金属豆往嘴里一塞，吞了下去，还伸出舌头来给他看：&ldo;谢谢哈。&rdo;萨耳冷静地看着他：&ldo;好吃吗？&rdo;&ldo;简直清爽可口。&rdo;吞得真快，谁知道味道！&ldo;它是用来塞耳朵的。&rdo;&ldo;……&rdo;37建国家（上）在潘挺楚楚可怜的瞪视下，萨耳终于拿出了另一颗珠子，然后在潘挺故技重施的时候，抓住了那只犯罪的手。潘挺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气不喘地说：&ldo;我就是验验货。&rdo;萨耳道：&ldo;你肚子里那颗验得怎样了？&rdo;&ldo;……刚刚进入胃酸分解程序。&rdo;萨耳道：&ldo;系统布置了新的引领任务。&rdo;潘挺自豪道：&ldo;这方面我最拿手了。看他们有房有车，都是我的功劳。&rdo;&ldo;很好，那就引领他们创造国家。&rdo;&ldo;创造国家？&rdo;潘挺瞪大眼睛。要他怎么想象一群穿着袄裙，手持长矛的人掏出一块木牌说&ldo;警察临检&rdo;？&ldo;建立国家要划分边界，占据领土，要有政府，领导机构，要有制度！现在他们毛还没脱干净呢，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起码等部落更强盛，人口更庞大。&rdo;萨耳道：&ldo;&lso;加快发展，大力推进。&rso;不是你一贯的行为准则吗？&rdo;&ldo;……你打算考公务员吗？&rdo;潘挺将手从他的钳制中抽出来，&ldo;说实话吧，我觉得现在不是建立国家的时候。你总是这么三级跳三级跳的，不是好事。我们那里有个成语叫揠苗助长，表面加快进程，实际上反倒扼杀了生机，功败垂成。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rdo;萨耳伸手。潘挺下意识地让了下，却没躲过去，耳朵被轻轻地捏住，一个冷冰冰地东西塞进来。&ldo;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会采取我的手段。&rdo;萨耳将金属球往耳孔里按了按，&ldo;你不会想看到的。&rdo;潘挺抓住他尚未完全收回的手：&ldo;看我们认识这么久，真诚地说一句，你到底要干什么？&rdo;萨耳道：&ldo;对你没有任何坏处，反而有帮助。&rdo;潘挺道：&ldo;在你没有关我小黑屋之前，我还能面前相信你。&rdo;萨耳淡然道：&ldo;你信不信，我无所谓。&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