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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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爷看他神色便知他已动心，便与他细细讨论起到时的应对策略来。柳崇品一一记下。待师爷走后，他又翻出两本艳情小说，将书中女子在脑中换成自己，悄悄练习。找了柳崇品，师爷仍觉不够。他想了想，又找了两名捕快同去请城中几位德高望重的书画大家。这些人虽不屑与师爷往来，但听说顾弦之到了覃城，一个个喜形于色，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事后，师爷吩咐两名捕快记住地址，然后去客栈外守候。若是看到他与顾射交谈时扬手，就跑来这里请他们。捕快应下。如此一番准备后，师爷才去药房买了些补药，找上柳崇品，一同上客栈来。他们到客栈的时候，陶墨等人正要用晚膳，看到他们来，一个个都沉下脸来。唯有金师爷笑眯眯地站起来，&ldo;姚师爷，稀客稀客，有失远迎。&rdo;陶墨既然要继续做官，那么覃城知府这个顶头上司暂时还是得罪不得的。姚师爷忙回礼。老陶庆幸顾小甲正在楼上伺候顾射用膳，不然以他的个性，只怕早闹得不可开交了。他放心得太早。顾小甲尖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戾气，&ldo;是你！你来做什么？&rdo;姚师爷眼皮一跳，笑容不改道：&ldo;这位小兄弟是……&rdo;金师爷道：&ldo;顾公子的书童。&rdo;顾小甲冷声道：&ldo;你是来请罪的？藤条呢？荆棘呢？什么都没有就来了？&rdo;姚师爷背后隐隐有冷汗渗出。眼前这个顾小甲却比其他人都难应付得多。顾射自持身份，必不会如此出口伤人。而其他人念着他知府师爷的身份也不会出口伤人，唯独顾小甲出身相府，又不必自重身份，最是难应付。思虑只是刹那。他很快道：&ldo;我正是来探望顾公子的。&rdo;他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赔笑道，&ldo;小小意思，不成敬意。&rdo;顾小甲连眼皮都懒得翻，&ldo;既然不成敬意，又何必送来丢人现眼！&rdo;姚师爷的笑容终于撑不住，裂开几条缝。站在他身后一直不曾说话的柳崇品开口解围道：&ldo;小生仰慕顾公子已久，听闻他受伤，心急如焚，不知能否请这位小兄弟予以方便，为小生代为引荐？&rdo;陶墨看到他，双眸一亮。柳崇品相貌堂堂，仪表出众，在客栈大堂诸人之中，可说是鹤立鸡群，十分抢眼。顾小甲却不领情，&ldo;我家公子是什么身份，也是你想见就见得的？&rdo;柳崇品不以为意地笑道：&ldo;是是是。小生莽撞。只要顾公子安然无恙，小生便别有所求。&rdo;顾小甲听他语气还算诚恳，稍稍松了松口道：&ldo;公子用完膳，歇下了。&rdo;柳崇品眼中难掩失望，&ldo;难得顾公子来覃城，小生竟无缘一堵庐山真面目，叫人扼腕。&rdo;姚师爷适时道：&ldo;柳兄不是善于临摹顾公子的画吗？不如现场挥毫一幅。若能得顾公子点评，也是三生有幸了。&rdo;柳崇品暗暗叫苦。姚师爷叫他得匆忙，他什么都未及准备，莫说是临摹顾弦之的画，连顾弦之画过什么画都不曾细细研究过，如何能现场挥毫？姚师爷见他不答，又径自接下去道：&ldo;莫不是不敢献丑？唉，也是。顾公子书画天下无双，只怕天下才子在顾公子面前都要自惭形秽的。若是能让我们一见顾公子的真迹，开开眼界，我们也不枉此生了。&rdo;金师爷与老陶对视一眼，对他们的来意心中了然几分。顾小甲皱了皱眉，步下楼梯，坐到郝果子身边埋头吃饭，不再搭理他们。姚师爷厚着脸皮在他们邻桌坐下，干笑道：&ldo;其实我这次来，是知府大人的意思。自从上次知府大人一时冲动，对顾公子失手，唔……之后，心中一直惴惴难安。他原本是想亲自负荆请罪的，可惜却病了。大夫说是郁结在胸，不宜下床走动，只好派了我来。&rdo;顾小甲咽下一大口饭，冷笑道：&ldo;郁结在胸哪里比得上三大记板子来得结实？&rdo;姚师爷语窒。他总不能建议他们把这三个板子打回来吧。柳崇品从一开始就发现陶墨不时打量着他，心知是个入手的好机会，忙扬起一抹温雅的笑容，道：&ldo;这位公子是……&rdo;郝果子瞥着他，低声道：&ldo;这是我家少爷。&rdo;……柳崇品一顿后，从容拱手道：&ldo;少爷好。&rdo;郝果子嗤笑道：&ldo;我家不缺下人。&rdo;柳崇品笑容微窒。金师爷的目光在他与姚师爷面上一转，似在掂量他的身份来意。姚师爷赶着介绍道：&ldo;这位是谈阳县县令，陶墨陶大人。&rdo;柳崇品忙起身抱拳道：&ldo;久仰久仰。&rdo;陶墨脸红了红，跟着起身回礼道：&ldo;不敢当。&rdo;82、后发先至（一）姚师爷与柳崇品都不是面薄之人。即使陶墨那一桌对他们冷冷淡淡，爱理不理，他们也能二人自言自语，自得其乐。但久了，眼见盘中餐渐少，话题却依旧兜兜转转，不进正题，姚师爷不免有些着急。他斜眼朝外头瞄去。两个捕快正眼巴巴地瞅着他。姚师爷抬手。捕快大喜，领命而去。&ldo;你要做什么？&rdo;郝果子冷冷道。姚师爷一怔，才发现自己举起手的位置正好对着陶墨的后脑勺，看上去倒像是要揍陶墨，慌忙放下手，干笑道：&ldo;肩膀有些酸涩，想动一动。&rdo;郝果子嘀咕道：&ldo;酸涩还不回家去！&rdo;金师爷道：&ldo;姚师爷若是不适，不如早早回家歇息？&rdo;他用的词虽然好听许多，但下的还是逐客令。姚师爷自然不会离去。他好不容易请动城中大儒，还未见成效，怎能说走就走？他道：&ldo;天色尚早，我还不累。&rdo;顾小甲啪得放下筷子，盯着外头的夜色，冷冷道：&ldo;这年头不识相的人真是越来越多！&rdo;柳崇品有些坐不住，不断拿眼睛去看姚师爷。姚师爷何尝好受？自从他当了知府身边最得力的师爷之后，就再也没有尝过这样被冷嘲热讽的滋味了。但是他更知道，此时挨不下冷嘲热讽，回去之后怕是要挨知府的板子。他故作不知地继续闲扯起覃城的人情风俗。柳崇品倒是准备走了。他来的目的只是顾射，若不能见到顾射，他呆也是白呆。只是带他来的人是姚师爷，姚师爷不走，他也不好丢下他一个人先走，免得生出嫌隙。只是他人还是坐着，说话的劲头却远不如刚才那般中气十足。又坐了一会儿，陶墨等人用膳完毕。老陶估摸着差不多时间，对陶墨道：&ldo;少爷明日不是要早起？不如早早歇息吧。&rdo;陶墨虽然不很聪明，但这点眼色还是有的，附和道：&ldo;好。&rdo;姚师爷急了，道：&ldo;陶大人留步！&rdo;陶墨驻步看他。姚师爷心念电转，脱口道：&ldo;陶大人不想知道，是谁告了你一状吗？&rdo;金师爷和老陶等人都看着他。这时候姚师爷反倒冷静下来。他从容道：&ldo;说来惭愧。未见陶大人之前，我听信那人一面之词，对陶大人心底存了几分偏见，这才连带地误会了顾公子。如今想来，真是后悔万分。幸好苍天有眼，事情终于水落石出，才让陶大人免去这场无妄之灾。&rdo;陶墨道：&ldo;我不知这一状是谁告的，但他说的话却并没有错。仵作验尸之时，我的确不曾在场。而手下那些钱，虽非我本意，却终究是收了。知府大人若再要抓我，我也毫无怨言。&rdo;&ldo;陶大人说笑了。&rdo;姚师爷道，&ldo;事情已经水落石出。陶大人虽然有错，却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错。那人将大人小错化成大错，分明是公报私仇，另有图谋。&rdo;金师爷谨慎地问道：&ldo;未知姚师爷口中的那人究竟是何人？&rdo;姚师爷压低声音道：&ldo;此事我原是不知，知府大人也不欲告诉我知道。我今日告诉了你们，还请你们代为保密。&rdo;金师爷和老陶等人明明知道他心里想说的要命，却偏偏做出这副施舍般的姿态来，心中暗自好笑，但表面上却还是配合地演下去道：&ldo;这是自然。师爷放心。&rdo;姚师爷道：&ldo;其实那人便是……谈阳县的典史崔炯。&rdo;金师爷暗暗摇头。想那崔炯在谈阳县这么多年，换了那么多任县官，而他却一直在典史之位上屹立不见，可见本事。不想这次竟然阴沟里翻船，得罪陶墨和顾射不说，还勾搭了这么个翻脸不认人的小人，真可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姚师爷见他们都是处变不惊的模样，心里凉了小半截。难道说他们早已知道？那自己这个人情岂不是不能算了？手中筹码又少了一个，他只能寄望于那些大儒能够打动顾射。或许他心里催得急，倒真将那些人催来了。看到六个年古半百的文士进客栈大门，金师爷和老陶就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顾小甲看不下去，径自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