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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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衙门哪来这么多事？&rdo;她瞪向一锤先生，&ldo;可是你又在暗中捣蛋？&rdo;一锤先生怎知喝茶也会喝火上身，连忙赔笑道：&ldo;夫人明鉴。为夫这几日日日在你跟前鞍前马后，跟进跟出，哪里有闲暇去理会什么县衙公堂？&rdo;一锤夫人冷笑道：&ldo;你是安分，但谁知道你的徒子徒孙们安不安分。&rdo;一锤先生眼睛一扫漠然坐在一旁，一脸事不关己的顾射，道：&ldo;这我倒不知。好在有个徒子在此，你亲口问他便是。&rdo;一锤夫人盯着顾射。顾射还未及答，陶墨已经抢先开口道：&ldo;他不曾来捣蛋。&rdo;&ldo;我知他不会来。&rdo;一锤夫人道，&ldo;他是出了名的不上公堂。不过你莫要看他一脸忠厚老实，其实肚子里坏水多着哩。&rdo;金师爷差点喷出一口茶。顾射一脸忠厚老实？一锤先生顺利将祸水引开，老怀大畅，帮腔道：&ldo;是是是。我都多不过他。&rdo;一锤夫人道：&ldo;那是因为你都泼了几十年了。&rdo;一锤先生干笑。顾射终于开口道：&ldo;耕地，耕夫。猎兽，猎夫。泼水，泼夫。泼夫之妻，所称为何？&rdo;一锤夫人柳眉倒竖，&ldo;你敢说我是泼妇？&rdo;顾射道：&ldo;我不曾说。&rdo;陶墨小声地附和道：&ldo;他的确不曾说。&rdo;一锤夫人转头瞪一锤先生，&ldo;你说！&rdo;一锤先生连忙讨饶道：&ldo;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泼水太多，连累夫人了。&rdo;一锤夫人又好气又好笑，扭头，伸出手指戳了陶墨额头一下，&ldo;你再与射儿走近，小心他拐了你去卖也不知。&rdo;陶墨傻笑道：&ldo;他若真肯拐，我就给他拐。&rdo;一锤夫人被他傻样噎得说不出话来。一锤先生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对顾射道：&ldo;难得县太爷赏识，你莫要辜负人家才是。&rdo;顾射淡淡道：&ldo;师父怎的对辜负二字如此看重？&rdo;一锤夫人不善的目光立刻扫过来。一锤先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忙对一锤夫人露出一个极为欢欣的笑，&ldo;夫人，日头有些偏了，我们不若回房去吧？&rdo;一锤夫人恋恋不舍地看着陶墨，&ldo;陶大人还不知下次来不来呢。&rdo;一锤先生立刻一记眼刀杀去！陶墨只好道：&ldo;来，一定来。&rdo;一锤夫人满意道：&ldo;既然如此，过了元宵我便在家恭候大人大驾。&rdo;陶墨看着她依偎着一锤先生款款离去，却是连笑容都挤不出来。金师爷安慰他道：&ldo;你回去与老陶商量商量再说。其实，佟姑娘……也不错的。&rdo;陶墨偷瞄了顾射一眼，发誓般道：&ldo;再好我也不会娶的。&rdo;金师爷大奇，&ldo;这是为何？&rdo;原以为他是不满佟姑娘悍声在外，如今一看，倒像是另有原因。陶墨又去看顾射。金师爷眼珠子一转，道：&ldo;难道是心中有人了？&rdo;也是，这样的年纪，情窦早该开了。&ldo;既然心中有人，适才变应该对夫人言明才是。也不至于让她空欢喜一场。&rdo;陶墨双颊微红，笑出几分醉意，&ldo;也不是有人。&rdo;金师爷暗道：你这笑容分明是有了心上人，却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竟这样难以启齿。顾射喝完杯中茶，懒洋洋地起身。陶墨跟着站起来，眼中充满不舍，&ldo;你也要走啦？&rdo;顾射道：&ldo;嗯。&rdo;&ldo;你要回府？&rdo;&ldo;你有事？&rdo;顾射眼中闪过一抹光彩。陶墨鼓起勇气道：&ldo;我想请你吃饭，不知你肯不肯赏脸？&rdo;金师爷叹气。自己果然答应得太爽利了，都不曾吃到一顿饭！&ldo;有事？&rdo;顾射还是坚持这两个字。陶墨绞尽脑汁，还是摇了摇头。顾射眉头微皱，似乎有些失望，摇摇头，转身便走。陶墨鬼使神差般地跟在他身后，一同出了府。顾小甲驾着马车大咧咧地挡在大门口。陶墨见顾射上车，心头一动，脱口道：&ldo;你能不能送我一程？&rdo;&ldo;少爷！&rdo;郝果子尖锐的嗓音从顾射马车后面传来。顾射面无表情地放下帘布。顾小甲讥嘲地朝他投去一眼，随即驾车而去。郝果子等他们走开，才能将马车赶过来，嘴里还愤愤不平，&ldo;也不知是谁的马车，这样霸道，整条街都占了。&rdo;陶墨失魂落魄地上了车，金师爷若有所思地跟在他后头。马车行了一段路，金师爷才开口道：&ldo;东家想收顾射为己用？&rdo;他原先以为陶墨是想搭顾射这个码头坐上一锤先生的船，但目前看来，他对顾射的兴趣似乎要远远高于一锤先生。莫不是，他已经看出一锤先生早不管事，目前一锤一脉真正做主的人是顾射？若真是如此，那这个新任县太爷未免太过可怕。不但对答反应一流，而且识人看面的目光奇准无比。也亏得他是县官，而不是讼师，不然只怕又有的他头疼了。陶墨正在恍惚，只听了个&ldo;收&rdo;字就跳起来，满脸通红道：&ldo;收？我哪里说要收？&rdo;金师爷狐疑地看着他。陶墨声音渐低，&ldo;我哪里能收得了他。&rdo;看来还有几分自知之明。金师爷点头。随后，郝果子将他送回府，再转回衙门不提。清晨，雾天。陶墨睡得正香，突被一阵敲门声惊起。好不容易钻出被窝，披起衣服开门，就看到郝果子哆嗦着两条腿，一脸见鬼的表情，&ldo;出，出人命了！&rdo;陶墨一激灵，&ldo;谁出人命了？&rdo;郝果子愣了下，好半天才想起来，&ldo;佟府的，佟姑娘……自缢了！&rdo;13、名师高徒（四）佟府的佟姑娘在谈阳县也是一大茶余饭后的谈资。且不论她二十岁尚未出嫁的高龄，单说她的彪悍，便足以说上三天三夜。如今她突然自缢，虽然还不知原因为何，但好事者早将陶墨拜访一锤先生之事联系起来。更有传言云，佟姑娘乃是不想嫁给陶县令，哭求父母无果之下，才年纪轻轻上了吊。总之，各种谣言如雪花片般笼罩住整个县，折腾得新春前夕更加闹腾。佟姑娘虽说是自缢，但闹出了人命，县衙还是要照例过问。崔炯一接到消息就带着仵作去验过尸。尽管那时还没有流言蜚语传出，但佟府在当地是大户，与一锤先生又有姻亲关系，自是轻慢不得，头头脚脚查得十分细致。佟姑娘的父母哭得厉害，却毫无怨气，显然对此结果并不意外。崔炯盘问半天，见人证物证和尸体都毫无可疑，才回县衙禀报陶墨。陶墨听了立时唏嘘了一番。虽说他并无意娶那位佟姑娘，但一锤夫人的一番话到底让他们扯上了些关系。他不知佟姑娘是否真如传言所说，怕嫁给他才想不开自尽的。若真是如此，真是他的一大罪过。佟姑娘死后第三日，一锤夫人带了不上礼物登门。陶墨初时被她的示好弄得莫名其妙，毕竟佟姑娘死了，结亲再不可能，后来才知一锤夫人是听了城里的风言风语，知道因自己一时兴起给他添了麻烦，才特地上门谢罪。陶墨原就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想当初在家乡，他所受的流言又何止这些，一样视若无物，何况这点无中生有之事，当下反过来劝慰她节哀顺变。劝着劝着，一锤夫人的眼眶红了。&ldo;是英红没有福气。她若是见过陶县令，知道你的温柔体贴，怕就不会这么想不开了。&rdo;陶墨被赞得脸上一红，&ldo;夫人过奖了。人死不能复生，若佟姑娘泉下有知，见夫人这样伤心，她会不安的。&rdo;&ldo;她哪里会不安，她怕是要恨我的。&rdo;一锤夫人轻叹了一口气，&ldo;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rdo;陶墨愣了下道：&ldo;伯仁是谁？他怎得也死了。&rdo;一锤夫人一呆，随即破涕笑道：&ldo;大人果然如传言一般，胸无点墨，目不识丁啊。&rdo;陶墨尴尬道：&ldo;传言总有些真的。&rdo;&ldo;说起来，都是我不好，害大人陷入这些蜚短流长之中。你放心，我定会为你辟谣的。&rdo;一锤夫人保证。&ldo;其实只要不损佟姑娘的闺名，我是无妨的。&rdo;一锤夫人忙道：&ldo;话不可如此讲。大人还未娶妻，放任这些流言，只会令大好姑娘对大人望而却步。&rdo;&ldo;那正好。&rdo;陶墨脱口道。&ldo;什么？&rdo;一锤夫人怔忡地看着他。陶墨自知失言，目光立刻救助般地看向站在一旁的老陶。老陶果然不负所望，道：&ldo;我家少爷是说，这样轻信谣言的女子望而却步正好。&rdo;一锤夫人恍然，笑道：&ldo;还是大人有见地。&rdo;她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老陶，跟着一锤先生这么多年，别的不敢说，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眼前这个老者虽然貌不出众，但气质沉稳，绝非平常人，倒是陶墨这个少爷相形见拙了。&ldo;这位老先生是……&rdo;她忍不住开口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