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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断地求饶叫喊,真的要疯了。双手抓着床单,却用不上力,继而抓住袁玖的肩膀,以固定住自己大力晃动的身体。那宽阔的双肩正是他渴望的,指节攀着袁玖逐渐向上,最后插进对方头发——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支点,所以便像救命稻草般紧紧抓着不放手,然后大力按下去……猛然间天翻地覆,袁玖肩膀一矮,手法凌厉地将头上的两只手拽下来死死扣住,另一手使了招锁喉,将水寒衣按在床头。水寒衣顿时窒息,张着嘴满脸通红,无辜地看着袁玖,却见那人早已消去情欲,一脸阴冷。袁玖冷笑道:“兜了个大圈子,终于抓到你了,水公子。”此时,水寒衣脸上的惊慌也没了,而是堪比袁玖一样的冰冷。那双被袁玖制住的手掌,正泛着渗人的乌黑。背叛袁玖扫了一眼那双明显淬过剧毒的手掌,轻蔑笑道:“人长得真美,心却不是一般的狠毒。竟然想到在床上趁我防备最弱时杀我,你的确动了心思。”水寒衣冷笑,“彼此彼此。”袁玖笑意不减,锁喉的手稍一用力,水寒衣立刻痛苦地皱起眉。“你装模作样的本事的确不错,只可惜想万无一失,还差得远。”水寒衣脸上露出些许不解,看向袁玖,似乎是要让他说下去。“读过书,知书达理有分寸自然没什么,可一路走来,于衣食住行生活起居上表现出的细腻精致,却绝不是出身贫寒农家之人能做到的;其次,从齐江天怀胎到我怀胎,如此惊世骇俗之事,你的表现未免也太冷静了些,”再次厌恶地看了看那双乌黑的手,“用毒如此熟练,必定通晓药理,我猜,当日在青州你第一次给我送药,就已知道那是安胎药了吧?”“是啊,我早就知道你自甘以男子之身怀胎生子,实话说,我对你也有几分敬佩。”袁玖的手一点点收紧,水寒衣说话越发艰难,面上却丝毫不见畏惧之色,反而十分有兴致的样子,“还有呢?”“还有你为我挡下齐江天的那只袖箭。”袁玖斩钉截铁道。“齐江天的袖箭功夫,江湖上几乎无人能出其右,例无虚发,速度极快、路线精妙且灌了内力,那日他打我死角,结果却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给看得透彻还挡了下去,他一定羞愧地想撞墙。再者,他打得明明是我的后颈,你却是肩头受伤,证明你挡箭时一定背身跳了一下,还恰好避过要害之处,伤又好得如此之快,”袁玖冷笑两声,“若说你不会武功没有内力,那运气也太好了罢!”“另外,我袁玖不才,也算得上阅人无数。即使你再会装,在床上究竟愿不愿意,我一碰便知。”水寒衣扯了扯嘴角,“看来,确实是我轻敌了。”袁玖笑容一收,低头不语。其实水寒衣还有一个最重要也最明显的破绽,只是他不能说——那户他曾去投亲却被赶出来的人家,袁玖亲自查过,最后得知,竟是水寒衣用毒威胁那家人帮他演这场戏,还威胁他们不能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否则就不给解药让他们毒发身亡。查清此事,他顿觉一阵彻骨的寒冷。如今再看水寒衣的脸,想起他平日里的笑容和无微不至的体贴照顾,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善用各种毒药,还懂得压制内力制造不会武功的假象,就只能是……袁玖抬起头,笑盈盈的——这是孟散平时最怕的笑,一旦见到这种笑,就证明有人要遭殃了。“寒衣啊,你可知道,我方才说那么多是为了什么?”水寒衣艰难地张口,“为,为什么?”话音刚落,袁玖笑容猛然一收,双目凌厉,杀意乍现,“为了让你做个明白鬼!”清脆的“咔嚓”一声,袁玖将水寒衣双手手腕生生折断!剧烈的疼痛直达心间,他本欲叫喊,可惜脖子被死死扣住,根本发不出声。冷汗顿时出了一身,而此时的袁玖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出手狠绝,刚折了手腕,便要继续折断这修长白皙的脖颈!水寒衣紧闭双眼,眼泪滑出,喉中本能地发出痛苦的呜咽。袁玖修长的指节毫不留情地一再收紧。突然间一声巨响,房顶被破,腾空跃下一个人来。袁玖不着痕迹地勾起嘴角——终于把大鱼钓出来了。那人身法也极快,垂直一掌直往袁玖头顶劈来。袁玖胸有成竹,先点水寒衣几个大穴,右手扯过衣衫披在身上,左手在床板上拍了几下,自己侧身一翻。只见床板下十枚袖箭齐发,房顶偷袭那人没料到这里竟有机关,只好腾身向后饭翻跃。而这一跃,恰好中了袁玖的陷阱。那人将将站立之时,已有一柄熟悉的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持剑的袁玖披着一袭薄薄的白色内衫,衣带尚未系牢,从脖子开始露到胸口,小腹微腆,长发如瀑,笑得绝代风华。“凌中南,半夜跑到本座房里,你想做什么?”古门,是江湖上最善用毒的门派。偷袭不成的凌中南此时脸色愈黑,袁玖却笑得十分欢畅。下巴努了努此时动弹不得又断了手的水寒衣,袁玖讽刺道:“凌门主手下既有这样的佳人,不好好享用,反而送给本座这么久,最后还受此折磨,实在暴殄天物。”凌中南正要说什么,袁玖又接过话头,一脸抓到老鼠心情十分好的模样。“是了,本座差点儿忘记凌门主的毛病,你那身子,恐怕一日没有本座都不行的吧?那……”他故意露出疑惑的表情,“这些日子以来,凌门主是如何解决的?”“袁玖,你莫要猖狂!”袁玖冷笑两声,“原以为你是因为捉不到齐江天才跟本座过不去,不想竟是因为床上的那些陈年旧事,凌中南,本座真是看不起你!”“哼,堂堂一教之主,竟为手下侍卫以男子之身怀孕生子,此事传出去,还不知是谁被人笑话!”袁玖周身泛着寒光,“只可惜,二位今日毙命于此,本座的笑话,怕是看不成了!”失手被擒的凌中南此时却一派悠然,水寒衣也是面无表情。袁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就见凌中南意有所指地笑起来,道:“今日是谁丧命,还不一定呢!”一晃神的功夫,袁玖身后又有人破门而入,十足的剑气向他后心袭来,袁玖顿时一惊,这股剑气,何等熟悉!无奈之下放开凌中南,转身应战,可看到那柄剑和那个人时,他彻底愣住了。已退出的掌风硬生生收了回来,眼睁睁看着对方将锋利的剑尖刺入自己肩头。真气逆行,鋭痛顿生,鲜血直流。他瞬间脸色苍白,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腹中的胎儿突然踢打起来,仿佛它也看得见此时晴天霹雳般的事实。那人剑尖一挑,在袁玖的血肉中打了个转,又拔了出来,带出大股大股腥红的鲜血。袁玖跪倒在地,一手按住伤口,一手按着挺起的小腹。然而与他根本不愿相信的现实相比,这些疼痛,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凌中南此时解了水寒衣穴道,正给他检查伤势,见此情景,大笑起来。“袁玖,千算万算,你再聪明也没想过会有今天吧?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感觉如何?!”袁玖吃痛地抿着唇,抬眼看着站在门口的那人,心头剧痛,几乎要窒息了。不久前,他曾对水寒衣说过一句话——小散是我最信任的人。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感觉如何?!他冷笑起来,的的确确,是天下间最痛快不过的事!孟散提剑一步步上前,袁玖这样伤痕累累地跪在自己面前,是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袁玖看着那一脸冷漠的人,往事一幕幕出现在脑海中,鼻子不禁有些泛酸。画面最后定格在青州的那家茶楼,那一日他们谈得甚是畅快,那一日,他们遇上了水寒衣。袁玖笑得凄然,低声喃喃道:“你以为,我从来没有真心吗?谨之……”余光看到凌中南正给水寒衣喂药丸,大概是帮他恢复功力的,自己受了伤又被围攻,此地不宜久留。如今已没有空闲让他伤感孟散的背叛,他虚晃一招,腾身破窗而出,顺手捞了些衣物。院里乒乓作响,常教和古门的手下早已激烈地战了起来。洛阳舵主发现袁玖受伤,立刻亲自带人过来保护。袁玖边打边说了孟散的事,洛阳舵主甚是惊讶,见袁玖脸色不善,也不敢乱发议论。古门的人越来越多,形势不好,想要所有人全身而退并不容易。袁玖想了想,道:“你带上几个身手好的,务必护送齐江天和曹老伯赶回总坛!”“那教主您呢?”洛阳舵主道,兵器相斗之声不绝于耳,近旁说话都要用喊的。“本座为杀出个突破口,你们先走,本座随后就到。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属下遵命!”洛阳舵主走后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袁玖腾身上树,看到后院马车已准备妥当。马车周围,更有许多常教部下在拼死抵抗。袁玖心下一沉,暗提内力,手里挽着扇形的剑花而下。顿时,空中银色剑气形成的光圈越来越大,美轮美奂,仿佛灯节时最美的烟火。只是许多人痴痴呆呆尚未看够,就已毙命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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