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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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晕倒了……快死了……&rdo;妇人的声音隐隐传来，夹杂着男人们的叫喊。杰尔浦排开围观人群，发现奇克已筋疲力尽地躺在冰面上。他的脸色惨灰，微弱地咳嗽，并喘息着，像已到了弥留之际。奇克自逃离西领后便从未休息过，一路长途跋涉，并在大雪原中冻伤手足，甚至肺叶。被杰尔浦抓住后又终日忧心伊洛行踪，近一月内，体力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每一刻都有可能倒下。而在旅店中见到了伊洛与修在一处，心头放下大石，在这突如其来的刺激下，萌生死念，临终前却只想给伊洛一个交代，走了这么久，终于摔倒在渡河途中，没有力气再起来了。&ldo;他不行了&rdo;学者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奇克的身体&ldo;这人是你们的朋友？&rdo;行商们都是颇为疑惑，奇克分明与杰尔浦同路，却不见他照顾，形单影只，在旅店中也少有进食。&ldo;肺部，左手，前胸，右脚都受了冻伤&rdo;老学者握着奇克瘦得不像话的手掌，他的手指枯槁，眼窝凹陷下去，已不复当初侍卫时的英俊神采。&ldo;他……即将皈依灵魂之神了&rdo;&ldo;愿他安息&rdo;少女同情地说道，又忿恨地看了杰尔浦一眼。修挤到奇洛身前，摇头道&ldo;不，你们散开点&rdo;他抬头眺望，灰白色的天空绵延万里，胸口下的吊坠发出一道细小的蓝色光束，直射天际。那道光在天幕上开了个洞。&ldo;金星司生，土星司死……&rdo;修喃喃说。&ldo;你叫奇克？&rdo;修问，他得不到回答。却自言自语：&ldo;别死，你别死&rdo;土星黯淡下去，继而金星在天空中发出明亮的光芒，只是忽地一闪，修低下头，天空再次恢复原状，他的双手掌心相对，收于锁骨侧，许愿石的光晕不断扩散，离开了吊坠，修旋即把双掌前推，轻轻按在奇克的胸口。只剩一口气的年轻刺客剧喘起来，独臂抓住修的手腕，目光与他对视。&ldo;好点了吗？&rdo;修担忧地问道。&ldo;你什么时候学的治愈系咒文？&rdo;杰尔浦小声问道。修笑了笑回答&ldo;那是……星辰之力，师母教我的，还帮我打造了一把剑&rdo;&ldo;我看到了，当时就想问&rdo;杰尔浦颇为疑惑地问&ldo;那也是星辰之力？&rdo;修点了点头&ldo;关于光明神的事情说来话长，回帝都后再慢慢解释，总之，她教了我很多东西，包括一些我隐约记得的，还有……她把断剑重新铸造了一次，伊洛给它取名叫&lso;星耀&rso;&rdo;修背起奇克，缓缓步行于队伍的最前方，一行人已抵达圣焰的边境‐‐西领城关隘。穿过喀里特山谷，便进入了帝国的腹地。杰尔浦雇来一辆拖车，让奇洛躺在车斗里，把一块毛毯盖在他身上，并有意地遮住了他的半边脸，其实这大可不必，破城当日，有幸亲眼见到奇克面容的人不是被禁咒轰死便是被炸药炸死，反而伊洛的存在要不安全得多。他又不放心地看了伊洛一眼，修忙把小公爵的围巾又往上拉了拉。&ldo;你坐在车后，和奇克一起&rdo;修温言道。伊洛只是固执地站着，却不吭声。杰尔浦冷冷道&ldo;你负责照顾他，他生病了，懂吗？&rdo;伊洛摇了摇头。车斗上的奇克闷咳几声，难受地转了个身，面朝车板，微微发抖，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杰尔浦看了拖车一眼，倏然无名火起。他抬手狠狠给了伊洛一个耳光，把他打得横摔出去，一头撞在车轴旁。&ldo;不，等等！&rdo;修连忙上前阻挡杰尔浦，后者像是突然吃了火药，用铁箍般的大手扼着伊洛的脖颈，把他直推上车。奇克挣扎着直起半个身体，独臂格开杰尔浦的手肘，吐出一口鲜血，染得三人身上均是红斑。&ldo;他跑到大雪原，安塔利亚去找你！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连熊都能冻死的北方国度，没有方向，没有生物的白色死亡沼泽！&rdo;杰尔浦恶狠狠地扔下一句话，恨不得拿马鞭把伊洛抽下车去。杰尔浦愤恨地坐上车夫位，手腕一抖，牛车摇摇晃晃地穿过关卡，进入圣焰，朝通往枫叶城的平原道前进。卷三信念&iddot;双子星荣耀往昔流水&iddot;长歌&ldo;这小子也是个痴情种&rdo;步度根唏嘘道&ldo;腿脚，胸腹与内脏多处冻伤，药草会在晚上刺激他的肌肉再生，如果一切顺利，身体会慢慢好转&rdo;&ldo;会很痛？&rdo;修跟在步度根身后缓缓走下楼梯，把伊洛抛在背后。&ldo;当然&rdo;步度根像是想起了什么&ldo;身体的疼痛微不足道……&rdo;&ldo;等忙完了，你最好到老师那里走一趟&rdo;步度根转身打了个手势，示意修回头&ldo;他对你很不满意，我也是&rdo;修惆怅而手足无措，眼睁睁望着学长大步走出中庭。他不禁觉得，步度根的性格越来越像迪朗斯了，是长期受了亡灵导师影响导致的么？修抬头望向魔法师学院中庭那棵高大的枫树，它与去年一般，仍结着瀑布般的冰丝。像康坦斯丁居住的酷寒之地，那头温和的老龙在自己走进光辉殿堂后便悄然离去，他甚至来不及与它告别。白夜，步度根与迪朗斯三人，仿佛有着不谋而合的共同点，在隐约叩击着修的内心。&ldo;他们都恨我&rdo;修转身微笑道&ldo;不，不是这样的&rdo;&ldo;你的宿舍在哪？我送你回去，晚上你在那里睡，让我照顾你的……朋友&rdo;修说。伊洛解下围巾，他的伤疤早已恢复如初，双眼也被圣池洗得清澈闪亮，他站在台阶下，恍惚间正如神诞日舞会，小雷以他黑色的深邃双眼望向修的那一刻。&ldo;我没有宿舍&rdo;伊洛黯然低下头去，&ldo;求学的时候，我都住在外面&rdo;修理解地点了点头，一手拉着他上楼去。&ldo;你可以陪他一会么？&rdo;他征求地询问伊洛。两人在房间门口停下脚步。&ldo;修&rdo;伊洛颇有点为难地说&ldo;如果这是你的命令，我很乐意这样做&rdo;&ldo;他才是守护你的……&rdo;&ldo;他不是&rdo;伊洛的双眼中有什么在发光，一秒后他旋即别过头。&ldo;我在……我的那段日子，你不能想象，我向谁祈求，等待着谁的救赎，奇克是我唯一的希望，但最后来的是你，一切都是宿命中注定的&rdo;&ldo;他翻过大雪原……&rdo;&ldo;那不一样，修&rdo;伊洛不安地说&ldo;我已不是我的&rdo;&ldo;你说过了&rdo;修叹了口气，转头不耐烦地说道&ldo;你听我说，伊洛&rdo;&ldo;不，不，你听我说，修&rdo;伊洛急促地说道&ldo;你救了我，而不是他，我的生命与灵魂都交给了你，我无数次等待奇克到我的身边来，甚至只是抱着我，看着我死，但我在绝望中度过了那一段日子&rdo;&ldo;而最后来的人是你，你给了我新的生命，你要把我送上绞刑架也好，让我当一个奴隶也好，我决心抛弃那些不愿再想起的……&rdo;房内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ldo;我不想再解释了&rdo;伊洛转头，推开房门&ldo;我会按你说的去做，修，你不必在意我的想法&rdo;&ldo;我仅仅是想做只猫……&rdo;他的声音渐小了下去，房门合上。修背靠着木门缓缓坐下。透过结冰的窗户，望向中庭外的郁金香花田，所见之景奇妙地重现：几个月前，格鲁蹲下身，好奇地看了许久，接着在那里摘了一朵郁金香，转身沿着旋转扶梯上楼，插在他们宿舍的瓶子里。半年前，他给杰尔浦戴上学徒尖帽，彼此乐呵呵地笑着，带他走进学院食堂大吃免费午餐，招来不少光明系学弟们的白眼。一年前，他拉着身穿黑风衣，白围巾的小雷从那里穿过，并肩坐在星空下，他吻了他，凑近他，并小声问&ldo;你不能说话么？&rdo;十六个月前，飞儿气冲冲地甩开雷蒙的手，怕老婆的窝囊学长一溜烟小跑追上去，并不断赔罪。十八个月前的自己，傻乎乎坐在郁金香花坛上，玩着一根铡刀草，伊洛在背后注视了他许久，他都知道，是耍帅还是装酷？他竟那样走了。再之后，一头蓝色的肥龙，伸出笨拙的爪子搂着爱哭鹅急急忙忙从花坛上跑过去，胖鹅还&ldo;啪嗒&rdo;摔了一跤。短短的时光如流水般逝去，宿命却把他的心情无限拉长，一如这冬日黄昏中，他斜搁在地毯上交叉着的两腿的投影，与侧面柔和的脸庞的剪影。修沉浸在微笑里，而这微笑加倍哀伤，切割着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夕之朝云。&ldo;做猫有什么好&rdo;小雷伸出一手，扒向池外&ldo;喵！不要拖！&rdo;&ldo;多浸一会，你还没全好&rdo;炽羽难得心平气和地说道。不到片刻，又恢复了充满怒气的斥责&ldo;给我回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