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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郎生嗯了一声,“那么你又记不记得,当年……那个总喜欢从玉龙山庄溜出来与我私会的小丫头总喜欢冒充谁的宫女?”
我瞪了他一眼,什么叫喜欢私会啊,“那时我担心你看出倪端,便同你说我是大皇兄的……侍奉宫女……”说到此处我恍然,“所以……”
“所以,”宋郎生接着我的话,“既然是前太子东宫的侍奉宫女,寻故人也不应当寻到公主府上,在我得知她是公主的宫女时,便已起了疑心出言试探,更为她备好盘缠,可她却是惺惺作态,你让她留她便留了下来……”他指尖在我的掌心一下一下划着,“那个与我相知相恋的小妹妹,心气是何等之高,若是见我变心,多抵二话不说便走,又怎么可能屈于公主府中长住?”
我心中百感交集,无怪那时宋郎生对“小妹妹”的态度那么决绝,我还为此郁郁寡欢,此番想来当真是愚昧至极,我缓缓问道:“你既已看穿她,何不告诉我?”
“采蜜的出现令我怀疑起当年的逃亡是否另有主使,是否另有图谋。我不愿你参与其中,依你的性情若是知道了,决不会善罢甘休,反倒极有可能步入他人所设的陷阱之中……”
听到这我心虚的避开了他的眼神,若是让他知道那后来我确实独断专行,还被风离牵着鼻子走,他会否更恼我了?回想起昨日,想到他眼见“我”埋入泥沙中时绝望的模样,我讪讪问道:“那么……你此刻是否仍在气我,气我诈死,气我看着你在火海中喊我的名字却不应你……”
宋郎生道:“自然生气得很。”
我心中本就愧疚,见他毫不安慰我,又想到日在公主府时他对我说的那番绝情的话,禁不住道:“但你早知那采蜜是假的,昨日却为何还要那般凶我,还对我说什么‘恩断义绝’的话……”
“我原本还不信她,你倒好,没事说什么‘从七年前就处心积虑的接近我,调查我,还派千军万马逼死我爹我娘还有采蜜’这些话,彼时我本来就乱作一团,还未弄清那贺平昭那采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却来火上浇油混淆视听……”
我道:“我那说的都是气话……”
他斜睨道:“我说的自然也是气话。”
我不开心的瞪他,“你还说我是蛇蝎心肠!”
“那是谁唤我乱臣贼子的?”
我:“……”
他见我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伸手揉乱我的发,“不过,看到你平安无事,好好的在我跟前,又有什么比这更为重要的呢?”
“是我不好,”我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我明知不该那样对你说话,不该坠入别人的陷阱之中,可当时你那样说,我确是心如死灰,所以才……”
宋郎生轻声道:“当时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若我留下只有任人摆布,不与你反目,又岂能要挟你逃离?”
我怔怔问:“你是故意的?”
“我虽气极了你,却也不至在没弄清真相前就妄下定论,”宋郎生的眉稍稍舒开,“原就是想带你离开,到一处只有我们两人的地方再与你详谈。”他稍稍一顿,“其实与公主朝夕相对这么多年,我并非从未想过你就是小丫头这个可能性,只不过……两年前在灵山之上,你与聂然所言乃我亲耳所闻,不论如何想……”
我赶忙打断道:“那个时候,我说的话并非是说给他听的,我是……”
“你是说给我听的。”宋郎生笃定的笑了笑,“那日山上你约见的人,是我,不是他。是么?”
我抿了抿唇,努力抑制住险些破喉而出的哽咽,“可是昨日在马车之上你明明还……后来又是如何想通的?”
火堆啪嗒一声响,宋郎生探出一只手添了几支柴火,“就在跳车后,我们滚落在草丛中,你以为我有事,我看到你害怕的样子,你是那么害怕失去我,那一刻,我才知道是我想错了,我的襄仪公主如此在乎我,又岂会狠的下心设伏杀我呢?”
我呆呆的看着他,他静静望着我,道:“不论是太子设下的圈套也好,是风离的算计也罢,哪怕采蜜的‘证据’再确凿,又或者还有其他什么人如何说,只要我相信公主,只要我懂得你的心意,识破那些阴谋诡计又有何难?”
我从来没有想到,宋郎生给我的回答,会是这样。
他静默了片刻,道:“因为信你,那么就说明做这些事的人必是另有其人;采蜜能将当年的那封信算准了时机给我,只怕当年你连看都未曾看过,她在那种情况下还不忘告诉我你曾以她的名义与我会面,却不是心虚又是什么?念及于此,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知道谁才是我的小丫头么?”
纵是千般苦难,至此犹记情深。
洞外依旧大雪纷飞,我闭上眼,竟觉此刻是从未有过的温暖和煦,宋郎生见我久久没有说话,歪着头看向我:“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这么多年,你为何从未与我提及,你便是当年那小丫头?”
我依偎在他肩上,把原委从头至尾说与他听。
十三岁那年在枫叶树下的苦苦等候,失约后多年长长相思,在酒宴上的惊鸿重逢,以及……那一年在父皇赐婚时,他义正言辞的说他早已有了结发亡妻誓终身不娶。
这百转千回,日居月诸,原来皆只因我胆小怯懦,才让我们重重误解,平白错过了那么多年。
当宋郎生听到我讲述采蜜出现,我因那封突如其来的信而不敢坦白真相时,他简直气的想要一把捏死我。
我头低的不能再低了:“……这世上许多女孩子在遇到这种情况下的反应,原会如此……毕竟让你瞧见那信,我若解释不清误会,那该如何是好……”
宋郎生用指节扣了扣我的脑袋,“说穿了,还不是你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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