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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香有些心不在焉,此前京城没有消息,不知国公夫人有没有指示,她张了张嘴,不知怎么和雾宁解释其中的利害,看雾宁低头继续绣图案,她立在一侧魂不守舍,一盏茶后,她站不住了,和雾宁道,“夫人,奴婢去前边替段大人斟茶。”
无论如何,该说清楚眼前的局势才行,谢家大房就谢家一根独苗,谢池墨有个三长两短,谢家就败了。
雾宁正聚精会神的穿针引线,她绣的单面图案,针法简单,料子是上等的缎面,她摩挲着已缝制出来的祥云,正面图案逼真,反面针脚密密麻麻,又乱又杂,她左右翻转瞧了瞧,低声道,“你去吧。”
正反面针线天差地别,换作她,怕瞧不上这种绣法的,她别好针,拿起篮子里的剪刀,准备将反面繁复的线剪了些,想起什么,叫住春香道,“春香,你说在反面绣层夹层就不会露出难看的针线,那你说,书房的那些避火图会不会同样有夹层?”
春香步伐微顿,转身瞅了雾宁两眼,见她神色温和,波澜不惊,无奈的叹息道,“世子爷翻阅过图册了,真有夹层,世子爷不可能发现不了,图册不过是他们为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官银才是他们的目的。”
雾宁认真想了想,反诘道,“那为何他们听到相公的声音要跑,相公也说图册有问题。”
春香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不过雾宁能问出这个问题,至少她对谢池墨的事情还算上心,而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雾宁见她回答不出来,搁下针线,准备和她一道去书房找谢池墨,图册有没有怪异之处,看看就知道了。
“我和你一道去书房吧。”
春香犯了难,她去书房不过是个借口,她找借口出去是给京城送信,谢池墨和段大人在书房议事,怎会允许有外人在场,雾宁不懂,她不可能不懂,若雾宁过去将她抖出来,谢池墨立马就会猜到她的心思,秦岚云让她伺候雾宁,但她却没把雾宁当成真正的主子,很早的时候秦岚云就想拨个丫鬟服侍谢池墨,被谢池墨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她随雾宁来,伺候雾宁是一方面,更重要的照顾谢池墨。
关于谢池墨的事儿,无论大小秦岚云都要知道。
而谢池墨,最不喜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人,如果知道她暗中给京城去信讲述他的事儿,不会留她在边溪,她不能让雾宁在谢池墨跟前漏了陷。
左右思量,她低了下头,认错道,“夫人,其实奴婢不是去书房。”
雾宁理着勾金边的衣袖,疑惑道,“哦,你不是给段大人斟茶的?”
春香摇头,佯装抹泪道,“奴婢是想下去写封家书交给段大人身边的小厮带回京城,奴婢怕您生气才撒谎的。”
雾宁皱了皱眉,“你想给你娘写封家书乃人之常情,我为什么要生气?”
说着话,雾宁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大雪纷飞,角落里积了薄薄层雪,冷风灌入脖子,激得雾宁打了个寒颤,往后退了回去,和春香道,“天冷,你别到处走了,那边有笔墨纸砚,你给给你娘写信吧,段大人明日回京,你还可以让他帮忙捎点边溪特产回去,你娘知道你过得好就安心了。”
雾宁回到营帐,取下银钩上的雪青色油纸伞,缓缓撑开,再次走了出去。
春香垂着眼睑,脸上闪过愧疚,雾宁性子单纯,从不会恶意的揣测一个人,她瞒着这件事,心里过意不去。
她撩起帘子,看着雾宁撑伞远去,她一身惹眼的穿着,于漫天雪色中璀璨夺目,看雾宁拐过营帐不见了人影才收回目光,铺好纸,研好墨,交代完军营的事儿,末尾,她添了两句,世子爷有世子夫人照顾,望主子安心。
将信封好放入怀中,收起笔墨纸砚,取下银钩上的伞走了出去。
这时候的书房,气氛却不怎么好,谢池墨和段敬直聊起官银失踪一案,刑部大理寺没能破案,官银从建州运往边溪无人发觉,此乃刑部过失,眼下御史台弹劾他疏于职守,皇上钦点刑部侍郎为钦差大臣,严查此事,还让他全力配合,究竟是查官银还是查他?
兵部内里局势复杂,兵部尚书和国公府关系不对付,段敬直身为兵部侍郎,和谢家唯一的往来还是今年谢池墨回京,谢老夫人向兵部借兵包围国公府的时候,茶盏里的茶已见底,谢池墨却装作没看见,他比谢池墨大几岁,抹不开面子自己添茶,忍着情绪道,“皇上夹在中间不好做,楚阗清正廉明,查清楚官银的下落就回去了,你心里不痛快,避而不见就是了,什么事,交给下边人。”
谢池墨端起边上的茶壶,给自己添满茶,“我的地盘,他楚阗还做不了主,皇上派你做说客的?”
段敬直苦涩的扯了扯嘴角,运送物资素来由兵部负责,而整个兵部上下,就段家和谢家没有龃龉,皇上不派他来派谁来?
谢池墨行事冲动,皇上特意让他先行一步便是好好将内里情况解释清楚,不然的话,以谢池墨脾性,楚阗刚入边溪地界就丢了小命了,他走前,皇上耳提面命要他说服谢池墨忍着楚阗,皇上给楚阗的期限是一个月,一个月查不出来,皇上自会给谢池墨个公道。
前提是,楚阗能活着回京。
段敬直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下意识的端起茶杯想喝茶掩饰过去,杯子凑到嘴边才想起杯里的茶没了,而谢池墨,正耐人寻味的望着自己,他尴尬的放下茶杯,沉默半晌,顾不得什么客随主便,自己端起茶壶添茶,末了问谢池墨要不要。
“他刑部的事儿我懒得管,不过你要老实告诉我一件事。”
听谢池墨松口,段敬直舒出口大气,只要谢池墨不和楚阗冲突,其他事都好说,“什么事?”
“御史台的人弹劾我疏于职守,他们怎么知道官银在边溪出现过?”来边溪途中,他派刘彦去建州打听官银被劫之事,将得来的消息全送回了京城,之后刘询追到官银后他便对外封锁了消息,至于在一处宅子地道找到官银一事,他更是吩咐下去不准传出任何风声,城内知府只知道他去宅子抓人,却不知所谓何事,官银之事怎么可能传到京城?而且,照段敬直所说,朝堂上早有人得知此事了,他好奇,谁有那么大的本事?
段敬直为官多年,心思活络,当即明白了谢池墨话里的意思,朝廷有人和官银被劫之事有关,他想了想弹劾那日朝堂发生的事儿,不敢贸然回答谢池墨的话,朝堂关系错综复杂,一着不慎,恐怕招来大祸,这种事最是得罪人,思忖片刻,他摇头道,“那日早朝我身子不舒服便告了假,你想知道什么,写信问谢国公,谢国公定知无不言。”
谢池墨端起茶杯,轻轻晃着杯子,喜怒不明道,“段大人不愿意多说就算了,楚阗一入边溪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他,你说,若我告诉他,是你先给我透了声,楚家人会怎么想?”
楚阗入官场不久,是楚家人倾心培育出来的,楚国公府和谢国公府不同,谢国公府有今日的爵位,除了太后,离不开谢家赫赫军功,而楚国公府,倚仗的皇后,他谢池墨能得罪楚家,段家却没这个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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