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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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大地裂隙三（第2页）

“不好……”两个方士抬头，眸中映出诡异的红光。

“阿姐！”慕声在众妖的包围中抢了个空隙，隔空叫住了慕瑶，他额上碎已经被汗水打湿，脸色惨白，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从水缸里捞出来的，他双目红，“阿姐……别下去，那下面……那下面可能是阵！”

红光来自天边，几乎笼罩了半个夜空。

“哎慕姐姐！”妙妙一把拉住她，压低声音飞劝告，“慕姐姐，你冷静点……”

少年悬浮在空中，头有些散乱，扎起的高马尾塌下些许，总是系成蝴蝶结的带松松散下来，拉出长长的白色飘带，在呼啸的风中乱飞，时而贴在他脸上，时而卷上半空，似乎是将银寒的月色拉成一线，在他头上疯狂起舞。

果然，一旁遭遇重创、沉默的像影子人一般的慕瑶听到这三个字，仿佛立刻惊醒了，飞走几步，眼见就要往裂隙里跳。

他的头黑亮如铜矿。衣袖疯狂摆动，眸中肃杀的暴戾，慢慢氤氲开，酝酿成空洞的黑，似乎众生万物在他眼里，都不过是可被踩在脚下的蝼蚁，不值一提。

妙妙心里一顿，来了。

这是身披夜色而来的邪神，杀戮为乐，伸伸手指，欲将天地玩弄于手掌。偏偏他眉梢眼角都泛着红，衬着漆黑的瞳仁，几乎是有些妩媚脆弱的颜色。

端阳帝姬狠狠瞪着他：“要回你自己回，本宫不回去。”她咬了咬牙，似乎下定决心，指着旁边那黑洞洞的深渊，一字一顿道，“本宫要下裂隙！”

——那是淬了毒的美丽和无辜，谁贪看一眼，便要以死为代价。

当今天子不喜鬼神之事，钦天监活得极其窝囊。这四个方士空有一身本事无处使，被尊贵的帝姬点来重用，自然是心中窃喜，可没想到这是个倒追男人不要命的，横冲直撞，不听人言。这才明白，这烫手山芋扔不掉了。

“慕公子难道不知道，正派以反写符为大忌吗……”

那方士暗暗叫苦，在自己脸上装模作样地打了几下。另一个老头顿了顿，委婉道：“殿下息怒……呃……此地多邪，妖物频出，为殿下玉体着想，还是快快回宫……”

一个方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眼前这位，可是一向自傲的捉妖世家的公子，居然以自己的血堂而皇之地使用邪术？

端阳双眼血红，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如同狂的小兽：“你才不能活了！还不给我掌嘴！”

况且，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年慕家倾覆，就是因为大妖的一纸反写符。正派捉妖人都对反写符避之不及，慕家人尤其忌讳，几乎恨之入骨，可他竟然……他怎么敢……

“殿下，那柳公子已被掏了心，眼见是不能活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话说回来，他也是头一次见到反写符可以爆出如此惊人的力量，一笔能一举将阴阳裂中汇聚的妖物屠戮个七七八八，实在是闻所未闻……耸人听闻……

端阳坐在裂隙旁边哭得肝肠寸断，身后四个方士老头面面相觑，苦着脸，不知如何劝解，许久才小心翼翼道：

他手脚凉，几乎站成一座石塑像。身旁同伴拉了拉他的袍角，压低声音，脸色都变了：“怕不只是反写符……”

当时，柳拂衣胸前一个血洞，面如金纸，毫无生气。

慕声慢慢低头，长长的眼睫垂下，望着脚下漂浮的几张沾了他血的符纸，慢慢勾勒起一丝无谓地笑。

未料见到心爱的人的最后一面，就是看到他被幻妖拉着，跳进了深不见底的裂隙。

反写符吗？他不仅以血画符，还松了带，一日之内，连犯两禁，可是有人会管他吗？

端阳帝姬深以为然，当即从钦天监中点了四个最厉害的方士，一路舟车劳顿赶来，想助柳拂衣一臂之力。

阿姐不会为他停留，就连他松开带也不能让她等上一等。

佩云说：“既然不能让柳公子放弃捉妖，那殿下便支持他的事业，助他一臂之力，也算是还他先前救命的恩情。”

连她……也不会。迷迷蒙蒙中，他听见女孩儿脆生生的声音对他喊“保命要紧”，才有了杀出重围的底气。她默许他放纵沉沦，容忍他做旁人不能容忍之事，对他还有一丝一毫他贪恋的关怀，可是临到生死关头，却是为了柳拂衣跳下不知生死的万丈深渊……

帝姬告白被拒，在宫里痛定思痛地反思了几天，这几天里，佩云一直在她耳畔鼓励。

终究，他比之不及，无足轻重……

没有强劲的对手，就没有精彩的剧情。原著《捉妖写到了泾阳坡尾声一节，就是一个小高潮——柳拂衣为幻妖所伤，被她挟持着跳进了裂隙，生死不明；慕声被妖物围困，与此同时，似乎还嫌场面不够乱似的，加入了匆匆赶来的端阳帝姬。

他慢慢落下地面，眸中戾气暴增，清明和混沌反复交替，似乎一会儿是漆黑的夜，一会儿是起着大雾的白天，忽而茫然无措，忽而冷酷无情。

幻妖有了意识，又可轻易变换形态，可能是山间风、树间雾、新居民带来的小女儿，一切就变得极其恐怖。

几个方士觉察到眼前人的状态不对，脸色如临大敌，审时度势地慢慢向后退着，仿佛赤手空拳的人面对一只饥饿的猎豹。

这里的住民遭遇横难，暴尸荒野无人悼念，亡灵心中怨念，聚拢在一起，凝成了幻妖极恶的核心。

寻了个机会，拉起挣扎的端阳帝姬，一记手刀将她劈昏，扛在肩上，转身撒腿便跑。

只可惜多年前一场大瘟疫骤然爆，村民们不愿背井离乡，导致疾病迅蔓延，转瞬席卷全村，泾阳坡就变作天然坟场。

慕声没有去追，他漠然望着几人奔逃的身影，又垂眸望着脚下裂隙，神色复杂。

幻妖，山灵水秀的泾阳坡天生孕育，与半路出家的妖物邪物都不同，是上天眷顾的强者。倘若一切没有变故，她或许会成为林中精灵。

裂隙下方黑漆漆一片，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