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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神奇,夏侯氏去了泊云观后,果然无灾无难,竟一天天精神起来,到了两岁时就成了一个白净圆润的糯米团子。直到她八岁那年,夏侯翖在北原战场不幸罹难,夏侯氏一族遭遇了多次袭击和刺杀,夏侯渊才忽然想起远在泊云观的小女儿。他不愿女儿流落在外,有家不能回,便不顾流言下令将夏侯纾接回越国公府。
回京的路上,夏侯纾满心欢喜,不想却在途中遭到刺客的埋伏。
当时去接她的护卫,领头的叫庄桦,是个非常俊朗且机敏的男子,夏侯纾一见到他就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赖。
庄桦确实也对得起她的信赖,拼尽全力的护着她。
奈何刺客人多,他们的人很快就被放倒了大半,庄桦也中了一箭,鲜血顺着伤口不停往外流,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但他吭都没有吭一声。
那是夏侯纾第一次看到真实的杀戮,整个人都处于惊吓和迷茫状态。
刺客一波接一波的冲上来,庄桦担心护不住夏侯纾,就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藏在了一处灌木丛里,自己则驾着马车坠入悬崖……
半睡半醒之间,夏侯纾仿佛被回忆和梦境紧紧掐住了喉咙,痛苦着、挣扎着,却怎么也逃不开。
过了很久,她才反应过来,这里是越国公府,她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鬼面人,也没有那支来历不明的羽箭,更没有鲜血淋漓。
而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
夏侯纾住的清风阁是东偏门内最靠后的院子,与书塾中间只隔着一道抄手游廊和一片竹林。从大门进去,入眼的便是一口巨大的水缸,里面种着睡莲,睡莲下面养了几条色彩斑斓的锦鲤。沿墙搭着木架子,紫藤萝的藤蔓沿着木架攀爬而上,叶片层层叠叠。到了花开的时节,满架花帘,一院幽香。
清风阁的正房共有三间上房,均由夏侯纾一人使用。
正屋中央放着一张圆木桌,配四只雕刻喜鹊登梅图样的木凳;左边的客桌上放着一只插着花的浅碧色歪脖子花瓶,右边则摆着一个棋盘,棋子还未下完。东屋是书房,摆着一套雕花的檀木书桌,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上好的笔墨纸砚,书桌后是一张雕花的白蜡木椅子,背后的墙上挂着几幅画,绘着简单的花草,虽非名家之作,却也清雅得宜;靠窗的位置摆着一架古琴,琴上盖着薄薄的白色蚕丝罩子;靠墙处竖着一排白蜡木书架和博古架,书架上的书并不多,大部分是琴谱。博古架上也只是稀稀落落的摆着几件别致的瓷瓶和雕饰。西屋是夏侯纾的闺房,进门处放置着一幅白檀木制的折叠式的屏风,装饰屏风的白娟上绣着浅粉色的花朵,与从房顶悬挂而下的珠帘相互映衬,温柔而灵动;靠北边的黄梨木雕花绣床上挂着柔软的纱帐,每个角上系了一个装了花瓣和安神香的月白色绣花香囊,浅粉色的绣花被子和枕头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头;西南角的梳妆台上放着几盒脂粉与一个大而精致的饰盒,布置素雅且不失女子的柔美。
正房左右两侧各有一间供丫鬟婆子当值居住用的耳房,云溪就住在东边的耳房里。
屋外静悄悄,屋内温度刚刚好,正是深夜好眠时。
夏侯纾当初选择住在这里,就是希望能离书塾近一些,早上上学前能够多睡一会儿。谁知住了这些年后,才现到了晚上,这里竟成了府中最寂静的地方,除了巡逻的护卫,几乎没人会到这里来。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外头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想来云溪睡得很沉,连她在主屋里叫得那么大声都没有听到。
一瞬间,夏侯纾生出了一种长夜漫漫,无人相伴的孤独和惆怅之感。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湮灭在黑暗里。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用手指轻轻揉了揉额头。当下这情形,她无论如何是睡不着了,索性从一边拿过外裳随意披着,摸黑点了一盏灯,然后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想要散一散心中的闷气。
窗户被打开,窗前月色清冷,竹影婆娑,隔着一道抄手游廊的是一排高大的柏树,像是忠诚的卫士,一动不动地守在院子周围。
有微风吹过,顺着洞开的窗户钻进了屋里,瞬间一室清凉。
夏侯纾闭上眼睛,静静体会微风拂过的轻柔感,却恍惚觉得风中带着几分奇异的酒香。
大晚上的哪里来的酒香?
与这里只有一墙之隔的便是夏侯氏家塾,这个时间该是没有人的啊。
夏侯纾眯了眯眼睛,下意识顺着风吹来的方向看过去,便见竹林后的假山上,俨然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一手支在脑后,一手握着酒壶,有一口没一口的饮着,十分惬意。
“又做噩梦了?”夏侯翊语气带笑,远远扬了扬手中的酒壶,“有兴趣喝一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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