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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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越來越遠，俞良慢慢睜開了眼睛，他緊抿著唇，盯著窗外灰濛濛的天。

從醫院回去後，謝燕珏嚴格按照醫生說的讓俞良多休息，不僅自願包攬了做飯洗碗，而且天天掐著點給他熬藥送湯。

俞良看著黑乎乎的藥湯，皺了皺眉，仰頭喝了下去，謝燕珏守在一旁眉頭皺得比他還沈，一個勁兒問：「苦嗎？我拿塊糖給你吃……」

話還沒說完，俞良已經喝完最後一口將碗放在桌子上，轉身進屋了。

謝燕珏像條小尾巴跟在他後面，俞良手扶著門，「我要休息了。」

這句話俞良這幾天已經說過無數遍了，每次謝燕珏想和他說話，想關心關心他時，他一律用這句話回絕。

他知道俞良這次真生氣了，他不知道怎麼哄，只能學著俞良的方法給他買糖，給他做飯，但好像都沒用。

門後還是合上了。

小黑撲過來扒拉著門，爪子在木門上留下一道道抓痕，「嗷嗚嗷嗚」委屈地叫著。

謝燕珏垂下眼，用腳扒拉了一下它，「他不要你了。」

也不要我了。

謝燕珏覺得俞良應該會把他趕走吧，畢竟他這次確實做了很過分的事，但俞良並沒有說什麼，連指責和訓斥也沒有，甚至沒有主動和謝燕珏說過一句話，縮在自己的房間裡不出來，每次謝燕珏逼他說話，他只是無奈地嘆氣，看起來很累。

但偏偏這樣的俞良更讓謝燕珏心裡發慌，更加不知所措，他躺在床上發呆，滿腦子都是俞良那天問他的話，「為什麼不准我和林秋在一起。」

「為什麼？」謝燕珏問自己。

他抓破腦袋想了半天也沒辦法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乾脆坐起來靠著床頭抽菸，思緒就像一團雜亂的麻繩，答案就藏在裡面，但他解不開，反而越解越煩。

他掏出手機點進和沈柏川的聊天界面，打了一大堆不知道什麼鬼東西又刪掉，又打又刪，反反覆覆好幾次最後才發出一句。

[我該怎麼做？]

不知道是在問他，還是問自己。

他躺在床上腦子裡亂糟糟的，他對俞良是什麼感覺呢？一想到俞良，一種不同尋常的欣喜一點點爬上心頭，嘴角不知覺上揚，但轉瞬又落下來，林秋親俞良的畫面又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他煩悶地吸了幾口煙，尼古丁的苦澀縈繞舌尖，卻怎麼也壓不下心頭的酸澀。

黑夜中猩紅的菸頭忽暗忽明，謝燕珏用手臂遮住眼睛，長長嘆出一口氣。

俞良靜養了一周就準備去學校上課，整個初中部就只有他一個物理老師，一周沒上課進度就跟不上了，一想到他就睡不安，在家也是閒著乾脆提著包又準備去上課。

謝燕珏正好端著藥湯，看見他手裡的包皺了下眉，「你要去學校？醫生不是讓你這幾天在家休息嗎？」

俞良看了他一眼，將視線移開，抬腳準備邁過門檻。

謝燕珏迅抓住他的手臂，小少爺還沒被人甩過臉直接走的，嘴張開，但看見俞良眉毛微蹙的樣子，話到嘴邊又拐了個彎，「先把藥喝了吧。」

俞良伸手接過碗，仰頭喝下去。

謝燕珏在一旁說：「這才休息了多久，林叔不都讓你先把病養好嗎，學校又不止你一個老師，其他……」

俞良喝完最後一口藥，皺了下眉，將碗往他懷裡一塞走了。

謝燕珏喊沒喊住，自己坐門口生了半天悶氣，摸著小黑的腦袋一邊氣憤地說：「你說他什麼態度，我早上六點就起來給他熬藥，累死累活給過一句話不說，喝完就把碗一丟，拍拍屁股就走了……」

小黑打了個哈欠，似乎聽厭煩了，站起來走到木頭堆旁邊趴下繼續睡覺。

謝燕珏將它抱回來放腳邊，繼續說：「就那麼愛上班？這一天能賺幾個錢啊？班上那群人說不準怎麼欺負他呢……」

他頓了一下，繼續嘴硬道：「哼他不理我，我才不會去幫他。」

小黑哼哼了幾聲。

謝燕珏順毛的度慢下去，最後一拍大腿站起來，撇了撇嘴道：「我就是去看看大爺要不要幫忙，絕不是去看他。」

說完，他就拍拍褲子飛快朝學校去，剛走沒幾步，後面響起幾聲急促的喇叭聲。

謝燕珏回頭一看，一輛黑色吉普停在小路中間，從車上跳下來一個人，黑色鋥亮的皮鞋踩在水泥地上揚起灰塵，狼尾在腦後紮成小辮，對謝燕珏挑了挑下巴，嘴角綻開一個明媚的笑容，「喲小子，你哥來啦。」

「艹你怎麼突然來了。」謝燕珏來不及反駁「你才比我大三個月」，迎上去兩人抱了抱。

沈柏川重重拍了拍他的背，又看了兩眼，「黑了不少啊，頭髮怎麼剪了？」

謝燕珏摸了摸寸頭，笑了笑，「長長了就剪了唄。」

「你小子笑得不對勁啊。」

「滾滾滾。」謝燕珏沒想到沈柏川居然突然來了，嘴角一直揚著，「你還沒說你怎麼突然來了，我還以為是彪哥換車了。」

沈柏川表情微頓，但很快恢復如初，一手搭著他的肩膀，按了按車鑰匙，「這不是想你了嗎，帶我去停個車。」

謝燕珏帶他將車停在村口，路上遇到不少村民伸著脖子打量著他們，還有人問：「小謝，這是你朋友啊，長得真俊。」

沈柏川笑呵呵地回：「那多虧大娘慧眼識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