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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带他来葫芦岛时才两个月大,师父是个武痴,我也才十四五岁,还是整天捉猫逗狗的年纪,武功也不好好练,书也不好好读,小师弟一来身上的担子顿时如千斤重。
小师弟小小的一团,身上滚烫,我和师父大眼瞪小眼,师父说这小奶娃已经一天都没吃了,也不哭不闹他以为不饿,其实是根本不知道该给小奶娃吃什么?”白鹤飞拿着剪刀笑得前俯后仰,似想到以前的美好,“师父抱着不敢动,生怕把小师弟按死了,小师弟哼哼唧唧,见没人理他直接拉了一泡屎在师父身上,气得师父吹胡子瞪眼。”
宋赟想了一下那个场景,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十多岁的小孩根本不懂怎么养小婴儿,束手束脚的恐怕连抱都不敢抱。小婴儿最是难带,吃喝拉撒睡都得小心,稍不注意便会夭折,没有请个奶妈跟随,孝宗恐怕是没想让宗政越活下来,虎毒尚且不食子,孝宗够狠!
“师父将人丢给我就出岛找奶娘,半天时间就找了个大娘进来,大娘家乡闹灾,与家人失散,路上小产了,正好有奶水。大娘一过来就把我和师父训了一顿,骂我和师父两个大男人都不知道先给奶娃娃洗屁股,屎都干身上了,屁股又红又肿。大娘喋喋不休,边洗边骂,给小师弟清洗之后换了兜子,师父气得闭关修炼去了,剩我一个人在原地挨骂。”
白鹤飞闭上眼,好像又回到岛上无拘无束的时候。
他问师父小师弟叫什么名字,师父说有人取好了名。师父说‘死了就埋了,活着就叫宗离。’他说‘离’字不好,哪有人给取‘离’字的?
师父摸了摸他的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然后一掌将他从山洞中拍了出去,空中回荡着师父的声音,‘照顾师弟,为师闭关勿扰’。
白鹤飞愤恨,师父修炼还得他送一日三餐,又得照顾小师弟,他也不想回去听大娘唠叨。但这岛上就那么点大,大娘嗓门洪亮,山间每日都回荡着‘白鹤飞’三个字。
小师弟太软了,他不敢抱,大娘要洗尿片子,要做一日三餐,他得搭把手照顾。他哪会照顾人,经常被大娘逮着怒骂。
小师弟跌下床了大娘会骂人;他捉兔子给小师弟看大娘会骂人;他将小师弟放在草地上大娘会骂人;他带小师弟去学游泳更会被骂得狗血喷头……好像做什么事都会被骂,山上的狐狸跑下来在窗边‘桀桀’怪笑,他都觉得这狐狸是在嘲笑他,拿着弹弓打狐狸屁股。
大娘真的太会骂人了,声音又大,感觉整个葫芦岛上的鸟虫蛇蚁都能听见,那大嘴喋喋不休能唠叨一天。他小时候调皮,师父整日闭关,岛上也没玩伴,他只好跟小师弟玩。他捉兔子给小师弟看,那兔子后腿一蹬将小师弟给蹬翻了,小师弟额头摔了个大包;大娘洗衣服,他把小师弟放草地上看蝴蝶,等大娘来抱的时候见小师弟身上叮满了蚊子包,奶娘拿着洗衣杖追着他撵,还是躲进了师父闭关的山洞才逃过一劫;他也确实不该带不到一岁的婴儿去湖里游水,被大鱼给叼了一口,他智擒大鱼,一手夹着小师弟一手抠住大鱼的腮帮子,威风禀禀的回去了,然后又被大娘给骂了一下午,不过晚上的鱼炖得是真鲜啊!
“小师弟长到两岁时,大娘出岛了。小师弟的大娘就是卖烧饼的秋婆婆,现在铺子传给她儿媳了。何南忠和他娘逃难到镐京被秋婆婆收留,留在烧饼铺子上做了几年烧饼,何南忠手艺比他娘和秋三娘的手艺都好,独他一个大男人得了秋婆婆真传。”白鹤飞剪下一束桃花,笑道:“你可多去照顾一二,真是难吃得哟,牙都要咬碎。秋婆婆嗓门还是那么大,可惜她一手好厨艺,她儿媳没继承半点。”
“我已经吃过了,现在天天都在买。”买来给松墨吃,松墨又给了院子里的几个仆役,仆役吃没吃他不知道,反正是买了。“何南忠知道秋婆婆于陛下有恩吗?”
“可能知道点吧,也可能不知道,谁又知道喃?”白鹤飞打了个哑谜。
“那后来喃?”
“后来我带着师弟上蹿下跳,不过小师弟从小就是个怪胎,我不带着他能闷在屋子里一天。三岁跟着师父习武,不怕苦也不怕累,也不爱胡闹,跟个小大人一样沉稳。虽然我也是三岁被送上岛跟着师父习武,但都是师父逼的,而且岛上没有玩乐的只能习武。我五岁淬体、八岁修成真元,小师弟四岁淬体、六岁就修成真元了,小师弟是真正的武学奇才。后来师父收到一封信,在小师弟十岁时送到外面书院里读书,考中秀才方能回岛,小师弟只花了三年便考上了。”
“那他也太辛苦了。”宋赟现在学四书五经学得痛苦不堪,一看书便想睡觉,宗政越给他念,他只负责听才好一些。实在想象不出怎样学能在短短三年考上秀才?那些从小开始启蒙的能在十四五岁考上秀才,都能道一声‘神童’。
“小师弟回岛之前,师父出岛了,留了一张信笺,交代了小师弟的身世,言说坐上帝位之后师徒自会相见。可现在都已经过去了十余年,师父仍旧不见踪影,可能已经死了吧。”
白鹤飞背对着宋赟,说得轻描淡写,但若真的不在意徐崖子生死,现在又怎会在宋府?他不知道宗政越是想成为宗离还是想成为仁宗帝,仅仅只是想想都能窥探得到这一路走得多艰难。
若宗政越只是江湖游侠儿宗离,仗剑行山水,渡口晚舟归,天涯浪迹诗酒作陪,那该是何等的快意?他若真的遇到那样的宗离,一定会再次心折。
“多谢告知。”宋赟抱拳道谢。
“宋赟,小师弟双手沾满鲜血,心也狠,这种人得不到善终,但我仍不希望你负他。”
宋赟停住了脚步,淡淡道:“我不会负他。”他也没有能力负他,说完便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有人向往自由,有人向往权利,有人向往爱情,但他向往的是活着!
坐在书案旁看着一摞摞书籍,长叹一声,抓起一本翻看,没坚持一炷香的时间,眼皮似有千斤,学渣就是学渣,看书就困,还怎么学?
“松墨,给我冲一杯浓茶。”宋赟揉着太阳穴大喊道。
“少爷,要多浓的?”松墨将脑袋支进来问道。
“特浓。”
松墨给宋赟端来一杯浓茶,半杯子的茶叶,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其实前些日子跟着宗政越学还是能学进去的,但学久了真的很烦,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体会‘厌学’的情绪。
过了一阵,他的眼皮还是沉重,看来这浓茶也不是很有效,趁着天还未黑,骑马去了济民堂,问医馆内的学徒蓉大夫何在?
学徒给宋赟指明了蓉大夫家的地址,这个时间蓉大夫应该在家。
宋赟又骑马朝蓉大夫家赶去,下马敲响院门,一个穿着书生袍子的年轻人打开门,“你也是来铁蓉治病的?”
“正是。”
辛明远打开门,随后又挽起袖子提着水桶去擦屋内桌椅了,他现在和铁蓉整日吵架,针尖对麦芒,没有一日是安生的。
宋赟觉得这蓉大夫前一世肯定是个小资调调特别浓厚的人,院子虽小但精致得很,屋内铺了木质地板,凉亭、假山、秋千椅,不足三分地的院子挖了个小沟渠,有几尾巴掌大的鱼在其中游荡,一看就知过得很是悠哉。
铁蓉出来整理药材,顺便验收辛明远的工作,指着秋千椅道:“把我那秋千也给擦了。”
辛明远气得深吸两口气,暗道君子不予小女子计较,提着水桶去擦洗秋千椅了。
铁蓉见是宋赟,一下认出这不是下五子棋的老乡吗?还是个当官的,当即亲切的唤道:“大兄弟,这边来坐。”
宋赟走到凉亭内坐下,拱手道:“劳烦蓉大夫给我配个提神的方子。”又靠近了几分轻声说道:“香皂出来了,我三哥在做这个生意,还请蓉大夫高抬贵手。”
“咳咳,咳咳,咳咳。”辛明远捏着喉咙看着这边,宋赟立刻坐远了一点,好笑道:“看来蓉大夫已经名花有主了。”
铁蓉瞪着辛明远,“擦完椅子还不去煮饭?”
“士可杀不可辱,铁蓉,我可是举人。”辛明远快气死了。
“那我还有品级的医女,你一个举人还没品级。吃我的,住我的,不该干活吗?”铁蓉义正言辞道。
古代的男子大男子主义太重,啥活都不干,衣食都得给他准备好,这是来借住还是来当大爷的?整日就知道窝在房间里看书,也不出来透透气,会试得考几天,不劳逸结合,恐怕下不了考场。
辛明远吵架吵不过铁蓉,现在出去住也不可能,客栈早满了,去其他地方还得折腾一番,到时候更看不了书了。铁蓉虽要退亲,但不是还没退吗?怎能离别人那般近?尤其是那些江湖人士,夜半三更跑来看病,真是有病!
宋赟见两人要吵起来,赶紧告辞,话已经带到了。上一世能当上医生的硕博起步,蓉大夫中西医皆有涉猎,并且还能写出关于畜牧方面的书,知识广阔,香皂真不难,单看蓉大夫愿不愿意藏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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