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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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傅茵之病（第1页）

今日训练半数人负伤，宋赟眼眶淤青，身上也疼，这罗百户当真也是下了狠手的，不过他也不亏，也都一一还回去了。

宋赟去马厩牵了自己的马出来，直奔济民医馆。

济民医馆自从出了一个蓉大夫，一下便成了镐京炙手可热的医馆了，尤其是这蓉大夫还在帝王面前露了脸，虽然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八品医女，可自由行走宫廷内外，也是无人可欺的。

宋赟还不知道此时的蓉大夫还在皇宫内，她现在几乎每隔三天便来给傅淑妃请一次平安脉。自从她将硝石制冰的法子献上之后，不止挡了姜文的财路，也碍了傅淑妃的眼。傅淑妃身份高贵，她也只能忍着，但有时也忍不了。

第一次便让她膝盖都跪肿了，足足休养了半个月才能自由下地活动。若非她心理年龄够大，经历的事情多了之后，忍得住，年少时非得跟她拼命不可，反正是捡来的命，‘士可杀不可辱’，铁蓉也在心中记下了这笔账。

后来她去太医院当差时，见储院使大人经常往后宫去，稍一打听便知是傅淑妃在请平安脉。济民堂的东家现在是太医院副院使，自然能够调看傅淑妃的把脉记录。

铁蓉一看脉诊记录，当即惊了一下，傅淑妃居然有先天性心脏病。这可把铁蓉给乐坏了，暗道上苍也是有眼的，中医能治心脏方面的问题，但治不了先天性心脏病，这先天性心脏病都是心血管畸形，只能手术。直接写下一个方子给副院使，让其交给储院使大人看看，若能用得上最好，用不上也没关系。

储院使大人看过后，反复推敲一番，觉得此方子可用，抚摸着胡须道：“后生可畏。”

后来将铁蓉调到身边来学习，铁蓉学过的中医知识是上一世几千年沉淀下来的，虽有残缺但也是经过历史沉淀流传下来的，而现在北周还未展到那一个地步，因此有些方子是不知道的，但现在北周所用的有些方子也是铁蓉不知道的，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她像跳进蜜罐子的老鼠一样，汲取了大量的中医知识。储院使也喜欢这种有天赋的学生，因此乐于倾囊相授，铁蓉听储院使讲解那是听得津津有味，学识之丰富，尤其是针灸之术十分厉害，内心感叹不愧是做院使的人啊！

傅淑妃吃了铁蓉开的药方，心悸的毛病确实好转许多，开始召见铁蓉。

这一次召见，傅茵的态度好了许多，将人请进来奉上茶点，再挥退伺候的宫女。傅茵自从开始频繁的心悸之后，便隐隐知道这具身体是有大毛病的，直接道：“蓉医女，本宫的病还能治吗？”

“不能。”铁蓉也直接道，内心还记着仇。傅茵眉心一皱，长长的指甲掐入掌心，“什么病？本宫吃了你的药感觉好了很多，若是蓉医女能治，本宫无所不应。”

“你这是先天性的心脏病，是一种器质性心脏病，从娘胎里带来的，只能手术，淑妃娘娘应该知道手术吧。”蓉大夫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傅茵，便知此人又在生气了，明明这病最忌讳就是情绪波动过大，真是任性的人啊！又道：“但我可以给你多续几年命。”

傅茵扯了扯嘴角，道：“上次我也不是故意罚跪你的，本来我都给陛下献上了硝石制冰的法子，谁知被你抢了先？看在我们都是一个世界来的，能不能尽全力治好我，我好了之后也能给你升官。”

铁蓉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上次被罚跪得那般狠，原来是挡了淑妃娘娘的道了。既然知道都是一个世界来的，不说守望相助，也不至于让她差点废了膝盖，心思何其歹毒？

罚跪也不是傅茵说不罚就不罚了，是陈公公过来了一趟命人将她带出宫去，她才能脱身。若是陈公公不来，可能这双腿就真废了。

铁蓉冷笑一声，“我不知你上一世是怎样的人？但想必人品也不怎样？我们的梁子是结下了。”

傅茵当即摔了茶碗，心口一阵一阵的疼，感觉呼吸不过来。铁蓉安然坐在原处，眼也不眨，她从来就不是个以德报怨之人。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傅茵哆嗦着拿出玉瓶倒出一颗药丸吞下，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满头的冷汗，这该死的身体！“你要怎么才肯救我？”

“我救不了，先天性心脏病是心血管畸形，只能通过介入或者手术矫正。虽然我学了西医，但这个时代又没有医疗器械，没有完备的消毒工具，也没有手术工具，而且上一世我不是主攻心血管方面的，做不了手术。我开的药方你就吃着吧，要一直吃，或许会多活几年。但你要是经常性的情绪剧烈波动，活不过一年。我给你的建议是出家吧，清心寡欲正好适合你。”铁蓉面无表情道。

傅茵紧抠着桌角，心脏又呼吸不过来了，“我要死了，也得拉你垫背。”

“随你。”铁蓉无所畏惧，当医生时医患关系比这还紧张的时刻都有，当初还有患者拿刀对峙，这傅茵也就放放狠话罢了。既然舍不了命，自然会低头求人的。

“冬儿，冬儿，死哪去了？”傅茵大喊，额间冷汗涔涔。

一个小宫女跑进来扶着傅茵，焦急道：“娘娘，你怎么了？”

“把她赶出去，再给本宫端药来。”傅茵恨恨的瞪着铁蓉，右手紧紧抓着小宫女的手臂，小宫女疼得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铁蓉起身就走，她可是秉着医生的职责说的这番话，无一不实。

三天后，储院使便让铁蓉负责傅淑妃的请平安脉事务。再次去傅淑妃的宫中，傅茵也不与铁蓉正面冲突了，或许是想开了，连话都不跟铁蓉说一句，隔着帘子让铁蓉把了脉便将人赶走了，连茶点都不奉上了。

就这样两人相安无事到了现在，今日又得过来给傅淑妃请平安脉。

“按时喝药，放松心情。”这句话她已经说过无数遍了，请脉都没必要，无论看多少次，这病也就只能等死，还幸好穿越到了帝王的妃子身上，若是平民家里，熬不过去年的冬天。

“今日本宫心情好，蓉医女就陪本宫逛逛吧。”

铁蓉惊讶，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高高在上的傅淑妃居然邀她逛御花园？

二月倒春寒，傅淑妃穿得很厚，裹着毛茸茸的狐狸毛披风，她的脸相真的是好看的，见之令人晃神的那种。傅茵伸出白得看不到血管的手，道：“扶着本宫。”

铁蓉翻了个白眼，都知道彼此底细，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还扶着你？想得美！

“这是皇宫，本宫是皇妃，要想处置你一个医女还是轻而易举的，大不了一起死。”傅茵笑嘻嘻道。

铁蓉伸出一只手，让傅茵的手搭在自己手臂上，她觉得自己像清宫剧里的小太监，“看来经过半年调养，身体确实好了许多啊。”她身体好好的，而且还年轻了二十来岁，大好时光近在眼前，不想死。确实如傅茵所说，她现在就是一介小小的医女，哪敌得过权势滔天的皇妃？“我最近又将药方改良了，药效会更好。”

傅茵瞪了铁蓉一眼，治不好就吊着她，勉强扯了扯嘴角，“辛苦蓉医女了。”

“不辛苦，这是臣女的本分。”铁蓉笑容灿烂，好似真的受到夸奖一般。

傅茵默念着：不生气，不生气，气死不是正如别人的意。

铁蓉来后宫的路比回家的路都熟悉，这后宫的妃子也见过不少。说实话，她觉得仁宗帝或多或少都有点毛病在身的，或者是变态。

‘贤、良、淑、德’四妃，后宫最大的主子。贤妃四十来岁，人老珠黄，这保养得再好眼角也是爬满了皱纹。良妃居然是个瘸子，两条腿不一样长，走路便是一瘸一拐的。淑妃有心脏病，根本怀不了孕，若是孕反严重，会直接丧命。德妃看着是个全乎人，但貌无盐啊，脸色有一块黑色的胎记，这块胎记她看来应该是血管瘤，也不知道这四妃是怎么选进宫的，各个美得别致。

还有两个嫔和一个美人，其中一个嫔去年冬天还病死了。储院使来给那个嫔把的脉，她还想请教是什么疑难杂症，居然连院使都医治不好。储院使敲了敲她的额头，道：“她姓朱。”

朱氏，凤阳长公主驸马一族的姓氏。

铁蓉咽了咽口水，这确实是不好治的疑难杂症。

她曾吃惊于帝王的洁身自好，也震惊于帝王娶妃子的口味，但现在这些都被埋在心里，偶尔也会想一想这帝王是不是‘杨伟’。她也不是心比天高之人，即便这帝王再俊美，她这个老寡王也没有丝毫心动，还不如她那未过门的小夫君来得踏实。

这个皇宫总给她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暗红的重重宫墙像是泼上去的血，遥遥看去高高的乾极殿像九天之上的寒宫。她也曾看过百官匆匆上朝的场面，没有交谈声，各个肃穆而行，看得人压抑无比。无论是后宫的几个宫妃，还是太监、宫女，总感觉像活在这里的木偶一样，有时一串宫女从她身边匆匆穿行而过时都听不见脚步声。

这里给她的感觉不是金碧辉煌的皇宫，而是一座巨大的坟场，这里的人是活着的，但也像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