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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一年,岭南下了雪。
他有许多罪名,罄竹难书。
最为重大的罪名中,第一条,便是诬陷废太子李尚文,致其冤死。
梦里的李尚文,上一世没有她,也死了。
谁杀的?
答案呼之欲出,然而她却不可置信。
他为什么杀他?
杀一个毫无意义的废太子?
她愣愣看着他的背影,心一点点跳起来。
上一世,他为什么会走到千刀万剐?
李尚文这样的人没有千刀万剐,李归玉这样的人没有千刀万剐,郑平生这样的人没有千刀万剐,为什么,偏偏是谢恒?
他之心性,他之手腕,如果他只是玩弄权术的政客,他怎么会走到那一步?
“好了。”
白离给她上好药,拿了黑色衣服给她换上,笑着道:“行了,我给你包了好几层,带了香囊,晚上悠着点,别渗血。”
说着,白离站起身走出去。
洛婉清跪坐在地上,静静看着白离走到谢恒身边。
她同谢恒说了什么,谢恒点头,白离便转身离开。
之后谢恒没有回头,一直站在门前。
过了一会儿,雨势渐小,朱雀和玄山都赶了回来。
他们在雨中说着什么,谢恒似是满意,随即挥了挥手,两人离开,谢恒含笑回头。
他一抬眸,就见静静跪坐在长廊上的洛婉清。
灯火落在她如冰雪一般的肌肤上,流漾着光辉。
谢恒触及她注视她的目光,心上一暖,撑伞走回长廊,温和道:“他们说你做得很干净,没什么需要你善后的,说我瞎操心。”
说着,谢恒抬眸,看着她周身,抖了抖雨伞:“庆功宴快开始了,走么?”
“公子,”洛婉清注视着他,突然询问,“若我不杀太子,你也会杀,是么?”
谢恒动作一顿,但也没有否认:“是。”
“为何?”
“他该死。”
“可杀他,会给公子惹麻烦。”
“我麻烦不少,”谢恒走进房间,似乎在翻找什么,“不怕多这一桩。”
“因为他没有依《大夏律》的结果而判吗?”
洛婉清出声,谢恒骤然僵住。
“公子到底在走怎样一条路?”
洛婉清看着他,谢恒缓缓起身,抬眸看她。
一门之隔,他在里,她在外。
她身后雨声淅沥,她却格外安静,一双眸像是被清水清洗,温柔明亮。
“我走怎样的路,”谢恒转过头,挑选着桌上发簪,轻声道,“与你何干?”
“因为这条千刀万剐之路,”洛婉清看着谢恒,认真道,“属下想与公子同行。”
听到这话,谢恒缓慢抬头。
他怕自己听错,心跳又沉、又缓。
他看着静静跪坐在地上的女子,许久,忍不住笑起来:“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知。”
洛婉清平静出声,没有半点犹豫。
千刀万剐之路。
谢恒听着,垂下眉眼,有些想笑。
他都没想到,竟会从她口中听到这话。
他想拒绝,然而却又想起,这似乎是第二次。
竹林一次,扬州一次,这是她第二次,请求来到他的生命。